悲情動物 有空多讀書

一晃眼,原來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查先生正在「牛津」遊學,春節了,我們在他《明報》董事長辦公室上班的,傳了一首打油詩給他,是討紅包的。查先生回了一首詩,我記心不好,最後幾句,好像是:「你地班馬騮,辦事勤且快,利是一定來。」年中,查先生「學成」回來了,頭一件事,就是過來派利是,時值六月,我們做馬騮的,竟然接到壓歲錢。

十七歲,我就追隨查先生和董橋先生做事,做過不同職位,包括查先生的中文秘書,好多讀者對「金庸小說」的情節有意見,查先生都重視,我就整理了讓他看;秘書要寫信,寫不好,查先生親自改,這樣習文,不是太多人能有的福緣。《明報》易手,我不打工了,遊手好閒,也沒再見過查先生。我當然知道怎麼去聯繫,心裡惦掛,就是不肯驚動人;年前,有作家協會邀查先生演講,我知道地點,就回香港去跟他握握手,說聲:保重。

在鳳凰衛視的新聞頻道看到查先生,這回是「劍橋」了,好像是得了榮譽博士,查先生披著飾了紅緞的黑袍,跟世上頂尖的學問家走在一起,校園,綠油油的,他在園裡漫步的畫面,好優雅,好美麗。查先生告訴記者,那襲黑袍,是要有大成就的人才佩穿的,他自己,是名不副實,還得用功,得努力去做研究……查先生的虛懷,是境界,是典範,高不可攀,也平易近人。

二零零五年八月四日,艷陽高照,吹火風。這天,「蔡瀾美食城」開幕,蔡先生忙壞了,四點多,開幕式一完,還得把查先生和查太太護送到我的「石頭店」。

感謝蔡瀾先生,我終於可以在店裡給查先生奉上幾杯清茶,可以再侍候查先生一會兒,說到底,要不是他的容忍和庇蔭,我十七歲以後那十六年歲月,一定會遇上更多的蹇滯。「有空多讀書。」查先生囑咐。知道了,我提早與世無爭,查先生「花間補讀未完書」的意境,我是嚮往的;店裡有個小閣樓,訪客日稀,以後就是小書房。查先生來看看我就回香港,我不會說什麼,送到門外,還是請他保重,勸他:「多休息,剛光惦著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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