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處理仇人的骨灰 木棉樹下

也只是一個故事,有什麼寓意?大家一起琢磨。

某年某月,某一個地方,某一株木棉樹下,蹲著一個人;這個人,衣履鮮潔,頭髮梳得蠟亮。「你在幹什麼?」途人問。「等開飯。」他答。沒多久,一條大黃狗來了,拉了一堆屎。這個人,抓起狗糞就吃,吃得好有感情,吃得好回味。吃糞人每天來,照例蹲在樹下等那條大黃狗的恩賜;途人見了,都瞠目結舌,掩鼻竄逃。

吃糞人,原來是個富人,生意做得好大,向來有人巴結,轉眼間,還在那個小地方成了名。尋常人遇吃糞人,見他張口說話,初時惶然退避,習慣了,不覺其臭;甚至,竟有人受到感染,大著膽子,陪他蹲在那棵木棉樹下吃屎。「你果然有品味,像我一樣有品味!」資深吃糞人誇獎後輩,到底同聲同氣,後輩備受信任,提攜,忽然飛黃騰達。「狗糞,說不定,沒有大家想像的難啃。」就這樣,多了第三、第四……個吃糞人。

吃糞人,以幾何級數遞增,若干年後,已成黨成派,結成「食屎大聯盟」。因為吃狗糞的,多是頭臉人物,有些,還是專業人員,學貫中西;堅持不吃的,有一些,開始動搖,夜半驚醒,時有疑問:「難道是我們太拘泥,太固執?沒足夠的聰明去接受、去認同這堆新鮮的『價值』?」他們變得沉默,有人試吃,有人沮喪得遷離這個已經由「吃糞階級」管治的城鎮。

「吃糞」,漸漸成為身份的象徵,那株曾經有人尊稱為英雄樹的木棉,因為是第一個吃糞人等大便的聖地,早就成為吃糞階級的圖騰。然後,為了維護階級利益,有吃糞人提出:「我們得成立一個委員會,誰要吃屎,得通過審批;不合格的,不具備『吃糞權』。」建議雖好,但誰有權「審批」?吃糞量大的,認為吃糞量小的投機;吃糞期長的,覺得吃糞期短的僭犯。爭逐不休,惡臭瀰漫。這年春天,木棉仍舊紅艷艷地開了花,萬木凋零,唯有這一株樹,屹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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