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登的,還是要登 瘟鬼

熱!非洲的熱,熱在正午;人走在太陽下,不到百步,會變炭頭;但坐在大樹下,就涼快;日落,還得添衣。香港的熱,熱得全無展望,太陽入了海,更熱;那股熱,帶著濕氣,帶著悶氣,帶著臭氣,帶著瘴氣,帶著毒氣;甚至,帶著怨氣。

酷暑天,古時,有叫徐太公的在書齋里喘氣,窗外月色微明,卻無一絲風吹入;忽然,一股惡臭襲來,只見茶几上雞毛帚盤旋飛舞。太公知有怪異,拍床大喝;一喝,茶杯等物全飛出窗外,撞到院子里的白楊樹上。他大吃一驚,命人查看,但見一團黑影繞著屋瓦徘徊,良久方才離去。

徐太公躺到床上,不一會,雞毛帚又動了。他抓住雞毛,著手又濕又軟,黏黏膩膩,竟像女人的頭髮,不但臭氣熏人,一道涼氣更從手掌直傳到肩膊。

「這絕非尋常雞毛帚,這是惡毒掃把頭!」徐太公強忍酸痛,不肯鬆手;這時,傳來一把尖細的女人聲:「我姓吳,名中,從洪澤湖來到這裡,怕雷劈,才藏在府上。你放了我,等於我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我永遠不會忘記。」

徐太公知道妖物撒謊,不為所動,問道:「現在吳門正鬧大瘟,難道你是個瘟鬼不成?」妖怪見被識破,只好承認:「我正是瘟鬼,這種溽暑天,正配合我瘟鬼施虐。」

「是瘟鬼,我更不能放你,免得你扮掃把,再去害人。」太公揪住雞毛帚不放。「避瘟有方,我把方子給你,請你放我一條生路。」瘟鬼說出驅瘟秘方;太公命家奴記下,就把雞毛帚封在罐里,投入太湖之中。

瘟鬼掃把頭開的藥方,當然沒有什麼好東西,不說也罷;事實上,瘟鬼沉了湖,瘟子瘟孫,仍舊化身為SARS和禽流感,四齣害人。這是清人袁枚《子不語》里的故事,我把對白略為改動,不能去暑,能為大家消消氣,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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