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節:中國學

這就是馬太·阿若德在他的教學中所說的基督的方法。當一個可憐的寡婦給他一個八分之一的小硬幣時,基督提醒他的門徒的是她給了什麼,而是她以什麼方式給。道德家們說:"不許通姦",但是基督說:"我想說的是,無論誰,當他滿腦子慾望去偷窺一個婦女時,事實上已構成了強姦罪。"

同理,孔子時代的道德家認為這才是孝,即兒女們必須為父母砍材挑水,將家裡最好的事物留給父母。但孔子不以為然:"不,那不是孝。"真正的孝並不僅體現在履行對父母的義務,更是體現在以什麼方式、態度,以及精神狀態去完成這些義務。孔子說,什麼是難的?用什麼方式和態度去履行才是最難的(色難)。我將最後說的是,孔子之所以成為一個偉大的宗教導師,而不是如一些基督傳教士所言,只是一個道德家,這是通過教義中的這種力量,將人的道德行為看作是內在的力量。

我將以目前中國正在進行的改革,作為對孔子教法的進一步解釋。那些受外國報紙肯定的進步官員,他們正忙得不亦樂乎。他們甚至想去歐美,試圖從彼岸尋找一些中國應採取什麼改革的良藥。但是非常不幸,不是這些進步官員推動的改革,而是改革如何被推行將拯救中國。非常遺憾的是,我無法組織這些進步官員到歐美去研究憲法,也沒法迫使他們呆在家裡好好研究一下孔子。在中國,要防止目前的改革運動導致混亂、災難與痛苦,就必須讓當下這些官員真正領會孔子的教法,並且注意如何取代這種改革的東西。(z-69)

我將簡要審視翟理斯博士《翟山筆記》中的另一篇論文是:《四個階層》。

在一次招待會上,日本人末松男爵說,日本人將他們的國民分為四個階層--士、農、工、商。翟理斯博士對此說:"將士翻譯成士兵,這是不對的,那是後來的意思。"翟理斯博士進一步說,"士最早使用的含義是指相對於警察而言的百姓。"

但是,事實恰恰與此相反。"士"字最早的用法,是指古代中國的紳士,正如現在歐洲那些穿著制服的--佩劍貴族一樣。從那之後,軍隊里的官兵就被稱為士卒。

古代中國的平民官僚階級,都被稱為"史"。平民官僚階級的崛起,成為統治者,是在中國的封建制度被廢除的時候(公元前2世紀),此後打仗已不是士人的唯一職業了。從此,平民官僚階級形成了與原先那種佩劍貴族不同的穿袍貴族。

武昌總督張之洞閣下曾求問於我,說外國領事屬於文職,但為何穿制服時要佩劍。我回答道:因為他們是"士"。他們與中國古代那種平民官僚即吏不同,而是那種服役的士大夫,或者說是武士。總督閣下接受了我的說法,並於次日令武昌學堂的所有學生都換穿軍服。(z-59-2)

由此,翟理斯博士提出中國的"士"到底是指平民還是指武士的問題在今天仍然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因為未來中國到底是獨立自主,還是受人管制,都取決於中國是否擁有強大且訓練有素的軍隊,也取決於中國那些開明的統治階級是否永遠回歸到"士"字的古代含義上去,即不做文者,而是肩負武器,能夠保衛自己的祖國不受外敵入侵的武士。

中國學(一)

不久前,為了趕時髦,一個傳教士在他的一些文章的封面自稱為"宿儒",這導致了很多笑話。毫無疑問,這個想法當然是相當荒謬的。在整個中華帝國,可以肯定地說,還無一人還大聲宣稱他自己是宿儒。"宿"字在中國的意思為一個文人學者所能達到的最高境地。但是,我們常常聽到,一個歐洲人被稱為是一個中國學家。在《中國評論》的廣告里說,"在傳教士中間,高深的中國學正在艱辛地耕耘。"接著,它就羅列了一堆撰稿者的姓名,並說我們相信這些學者的所有研究都是可信與可靠的。(z-62)

現在,如果試圖了解所謂的在華傳教士辛勤耕耘的高深學問的高深程度,我們沒有必要把德國人費希特在《文人》演講中,或者美國人愛默生在《文學倫理學》中所提出的高標準來衡量。前美國駐德公使泰勒先生被公認為大德國學家。事實上,他也僅僅是一個讀過幾本席勒劇本,在雜誌上發表過翻譯海涅詩歌的英國人而言。在他的社交圈內,他被捧為德國學家,但他自己決然不會在印刷品中公然自稱。那些在中國的歐洲人中,出版了一些省方言的一些對話或收集了一百條中文諺語之後,就立即給予這個人漢語學者的稱號。當然,取一個名字到無關緊要,在條約的治外法權條款之下,一個英國人在中國可以不受懲罰地稱他自己為孔子,如果這令他高興的話。

因為一些人認為中國學已超越了早期開拓時期,馬上要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了,所以我們被引導來考慮這個問題。在新的階段,中國研究者將不僅僅滿足於字典編撰或這種簡單工作,他們想寫作專著,翻譯中國民族文學中最完美的作品。他們不僅非常理智與論據充分去評判它們,而且決定中國文學殿堂那些最受推崇的名字。接下來,我將進行以下幾個方面的考察。第一,考察一下歷經上述變化的歐洲人,考察他們具備什麼程度的中國知識;第二,以往的中國學家做了那些工作;第三,考察現今中國學的實際情況;最後,指出什麼樣的中國學應是我們的發展方向。俗話說,一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侏儒,很容易把自己想像得比巨人更偉大。但是,必須承認的是,侏儒擁有位置上的優勢,必將具有更加寬廣的視野。因此,我們將站在我們的先人的肩膀上,對中國學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做一番審查。如果我們在這個過程中提出了與前人不一樣的意見,我們希望不要被認為是炫耀。我們認為自己僅僅是利用了自身所處位置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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