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節:沒有上帝

而且,正如孔子教導的忠誠的絕對神聖責任保證了國家的種族不朽一樣,儒教里祖先崇拜儀式保證了家庭的種族不朽。事實上,中國的祖先崇拜儀式與其說建立在來生的信念上,不如說建立在種族不朽的信念上。中國人,當他死了以後,讓他感到安慰的不是他相信會有來生,而是相信他的孩子、孫子、曾孫、所有他的親人,都會記得他、想起他、愛他,直到永遠,通過這種方式,在他的想像里,死對中國人來說,就像一個漫長的旅行,就算沒有希望,至少也有再次相會的很大"可能"。這樣,通過祖先崇拜儀式,以及忠誠的神聖責任,正如別的國家的宗教對來生的信念所給予人類大眾的一樣,儒教在中國人活著的時候給了他們同樣的生存的永恆感,在他們死時給了他們同樣的安慰感。正是這個原因中國人把祖先崇拜儀式看成和對皇帝的忠誠的神聖責任的原則同樣重要。孟子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孔子教導的、我稱之為中國的國家信仰的整個體系,其實只有兩個東西,對皇帝的忠誠和對父母的孝順--用中文說,就是忠孝。具體地說,忠實的三個條款,中文稱為三綱,儒教或者中國國家信仰的三個主要責任,按照重要程度分別是--第一,對皇帝效忠的絕對責任;第二,孝順和祖先崇拜;第三,婚姻的神聖不可侵犯和妻子對丈夫的絕對順從。三個條款中最後兩個已經在我所謂的家庭信仰,或者前孔子時代中國的舊約信仰里出現;而第一個條款--對皇帝效忠的絕對責任--是孔子首先教導的,是他憑此奠定了中華民族的國家信仰或者新約信仰。儒教里忠實的第一條款--對皇帝效忠的絕對責任--取代了所有宗教裡面的忠實的第一條款--對上帝的信仰。由於儒教有信仰宗教中的上帝的替代物,儒教,正如我說明的那樣,可以替代宗教,中國人,中國如此眾多的人口,沒有宗教需要感。(z-36)

現在,你們會問我,沒有宗教教導的對上帝的信念,怎麼能讓人,人類大眾,跟隨和遵守孔子教導的道德準則,對皇帝效忠的絕對責任,正如你能夠根據信仰上帝給予的權威,宗教給予的讓人們遵循和服從道德準則一樣嗎?在我回答你們的問題之前,請讓我首先指出你的一個大錯誤,人們確信神的威信給予的約束力讓人遵守道德行為的準則。我告訴過你歐洲婚禮的聖禮和不可侵犯的約束力來自教會,而約束力的威信,教會說來自上帝。可我說過這個是表面的形式的約束力。婚姻的不可侵犯的真實的真正的內在的約束力,正如我們在沒有教會宗教的所有國家見到的那樣,是榮譽感,男人和女人的君子律法。遵守道德行為準則的義務的真正威信是人的道德感,君子律法。因此,對上帝的信念,並不必然讓人遵守道德行為。

正是這個事實,讓上世紀的伏爾泰和湯姆·佩恩這些懷疑論者,讓今日的海勒姆·馬克西姆這些理性主義者說,對上帝的信仰是宗教建立者發明、由牧師們維持的一種欺騙或欺詐。但這是個粗野荒謬的誹謗。所有的偉人、有偉大思想的人,始終都相信上帝。孔子也信上帝,雖然他很少提起它。拿破崙這等有如此偉大的實踐理智的人也信上帝。正如讚美詩作者所說:"只有傻瓜--粗野的、膚淺理性的人--才會真心說沒有上帝"。但是具有偉大思想的人對上帝的信仰不同於人類大眾對上帝的信仰。具有偉大思想的人對上帝的信仰類似斯賓諾莎:是對宇宙的神聖秩序的信仰。孔子說:"五十知天命"--也就是說,宇宙的神聖秩序。具有偉大思想的人對這種宇宙的神聖秩序有不同的稱呼。德國人費希特稱它為宇宙的神聖理念。中國的哲學語言稱他為道--道路。但是,不論具有偉大思想的人如何稱呼宇宙的神聖秩序,正是宇宙的神聖秩序的知識,使得具有偉大思想的人看到遵守構成宇宙神聖秩序部分的道德行為準則、或者道德律的絕對必要性。(z-25)

因此,儘管對上帝的信仰並不必然使人服從道德行為的法則,但對上帝的信仰必然讓人看到服從這些法則絕對必要性。正是這種關於服從道德行為的絕對必要性的知識,能夠使得所有具有偉大思想的人遵循和服從那些法則。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但那時,人類大眾沒有這種偉大思想,無法理解這種使得具有偉大思想的人通向宇宙的神聖秩序的知識的推理,因此也不能理解遵守道德律的絕對必要性。事實上,正如馬修·阿諾德所說的那樣:"道德律,首先被當作理念,然後作為律法被嚴格遵守,是並且只能是聖人所為。人類大眾沒有足夠的思想力量去理解作為理念的道德律,也沒有足夠的人格力量把它們當作律法來遵守。"正是這個原因,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赫伯特·斯賓塞講述的哲學和道德,只對學者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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