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大事不好了,王嘉胤帶了大批的人殺了過來!」高迎祥身邊的親衛急匆匆地跑進了他所住的院落之中,大聲地說道。本身就沒有多少尊卑觀念,再加上心裡的焦急使得這名親衛沒有等待裡面的招呼就直闖了進去。
房中並沒有點燈,但是高迎祥卻出奇地坐在那裡,這使得那親衛大感古怪,一面試探著喊道:「闖王……」一面晃亮了身上所帶的火摺子。隨即他就呆住了,手中的火摺子更是因為吃驚的緣故而沒有拿穩,「啪」地掉落在地,熄滅了。「闖王……」他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又喊了一句,但是眼前的高迎祥卻已經無法回答了。
雖然是坐在一張椅子上,但是高迎祥卻早已經死透了,七竅之中還有已經凝結了的滲出來的鮮血,在親衛看來格外的陰森與恐怖。在他右手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隻傾倒的酒杯,顯然杯中已經不見了的東西便是使得高迎祥斃命的關鍵了。
就在那親衛驚得連聲大呼的當口,王嘉胤及一眾怒氣沖沖的人便大步直闖到了院子跟前。那些原來應該擋著他們的高迎祥的人不知是因為懾於對方的聲勢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居然並沒有上前阻攔,就這樣讓他們順利衝到了房前。
王嘉胤並沒有順勢帶人衝進去,而是站在外面大聲喝道:「高迎祥,你若是個漢子的就給我出來說個明白!你為何要派人對我下此毒手!」他身後的其他人也紛紛應和著大聲質問道,聲音極響,使得高迎祥的人面上很是尷尬。
可任他們怎麼叫喊,高迎祥都沒有出來做回答,這使得眾人的怒意更盛了。而在這情況下,終於來了一個能管事的了,那就是住在高迎祥附近的李自成。他手拿一把鋼刀就急急趕了來,一見這架勢,連忙說道:「王將軍,您這是做的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怎麼帶了傢伙來呢?我家闖王想必是累了吧,所以才沒有出來與您相見。」
「累了?我看他是做賊心虛,不敢見人吧!他真是好手段啊,居然派了人來暗殺我,現在看我帶了大家來理論,就閉門裝死,實在是讓人不齒!」王嘉胤冷笑道。隨著他的說話,那些正鼓噪著的人也漸漸靜了下來,這時候,房中響起的驚叫聲終於被房外的人們聽到了,大家只聽一個驚駭的聲音大喊著:「闖王!闖王!」
「嗯?」王嘉胤和李自成都是一愣,隨即兩人飛快地上前推開了半掩的院門,向裡面衝去,其他人也都跟了進去。進院後,他們又直奔那傳來聲聲驚叫的房子,在幾支點燃的火把照耀下,大家看到了那個攤坐在椅子上的高迎祥。看到已經是一具屍體的高迎祥,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李自成很快反應了過來,大聲地喝問道。在這裡,也只有他最有資格問這話了。在這次的起義之後,李自成更受高迎橡的看重,在闖軍中更博得了闖將的名頭,很得眾人的擁護,地位也只次於高迎祥一人而已。現在高迎祥已死,闖軍自然要以他為尊了。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聽說王將軍帶了人找上門來,就急忙來稟報闖王,不想卻發現闖王已經……已經死在座椅上了。」那親衛喃喃地道。
「是毒酒!」王嘉胤一眼就看到了那隻酒杯,在拿起了它嗅了之後道:「高兄就是死在這毒酒之下的,只是卻不知是什麼人對他下的如此毒手。」一轉眼間,應該是來尋事報仇的他又變回了高迎祥的好兄弟。
此時,眾多高迎祥的下屬也都趕了過來,在看到自家首領死了,而王嘉胤等一干與高迎祥有著不少過節的人卻在身邊,頓時許多人就拔出了兵器道:「是不是你們害了闖王?我們要為闖王報仇!」說著就要上來動手。
「住手!闖王不是被王將軍所害!」李自成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我們也是剛才進來才發現闖王他……」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那闖王是被什麼人害死的?」有人繼續問道,滿臉的不信。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闖王乃是自盡的。」李自成拿起了那隻酒杯對眾人道:「你們看,這杯中還殘留著一些毒酒的殘漬,明顯闖王是飲了此酒後毒發而死。而這裡一直都有我們的人看守著,外人根本就進不來,除了闖王自己,只怕沒有人能在他的酒中下毒了。所以我敢肯定,這一定是闖王自己的決定。」
「可是闖王為什麼會想不開自盡呢?」
「因為他有愧!」王嘉胤立刻插嘴道:「他居然起了歹意派了人來刺殺於我,卻被我捉住了刺客,他因為覺著愧對大家,這才選擇了自盡!」
許多人還是不信,但是此時這些人卻也沒了話說。因為不但在人數上肯為高迎祥拚死的人不佔優勢,而且就連地位僅次於高迎祥的李自成也是同樣的看法。除了一些高迎祥的親衛等親信之人外,其他人顯然就接受了這個看法,即便他們心裡依然有著懷疑,但是卻沒有人再提出來了。
而這時候,王嘉胤卻道:「高兄實在是太鹵莽了,即便他與我之間有著什麼大矛盾,也不必做出如此事情來啊。只要他肯認個錯,為了我們義軍的團結,我是不會與他為難的,可他怎麼偏偏就走這條絕路呢?」說著連連嘆息,似乎在為高迎祥的死而感到惋惜。
「高兄的身後事,就由李老弟你來牽頭吧,務必要風風光光的。」在拍了拍李自成的肩膀後,王嘉胤轉身離開了房間,看他的模樣,似乎很為高迎祥的死而傷感。
不過當他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臉上悲傷的神情就完全被喜悅所取代了,看著早就等在那裡的李岩道:「李公子果然是好手段,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將他給除了,這下我可就能高枕無憂了。」
李岩聞言只是一笑:「將軍過獎了。其實要殺了他並不難,難的是要不被人懷疑,同時要讓他手下的人不敢再生事端,這次他居然派了人來刺殺將軍,就給了我們絕好的機會。」
「不錯,有了這麼一個借口,即便有人懷疑也不敢說出來了。」王嘉胤得意地道:「只是我還是有兩件事情不明白。李公子你究竟是怎麼把他毒殺的,還有我們要怎麼才能將他的手下人馬都給拿過來呢?那李自成可也不是易與之輩啊。」
「將軍,您這也太將他放在心上了。李自成雖然小有名望,那只是因為高迎祥看得起他而已,真論起本事手段和在眾人中的聲望,他根本就無法與將軍相比。」李岩說道:「而且既然我們能如此輕易地就將高迎祥給除去了,他一個李自成還不是更容易除掉嗎?只是現在他尚有利用的價值,我們權當讓他為將軍做事吧,若是將來他敢有不滿,我們再除他也不遲。」
「唔,你說的是,他李自成還不是我們的對手,現在要注意的還是大家的心意,在高迎祥死後,應該沒有人再敢與我作對了吧?」
「當然,現在我們這些人中就數王將軍你資歷最老了,你說一句話還有什麼人敢不遵呢?不過必要的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要的,比如高迎祥的葬禮,只有這樣他的心腹才會投向將軍。」
「不錯,就照你說的辦。不過這兩天還得謹防官軍,這河南可不比陝西,尚有不少衛所的官兵呢,而且唐楓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我們的。」
「將軍說的是,這一點我們必須小心在意。」在又說了幾句閑話之後,李岩便告辭離開了。
回到住處,李岩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在房中等候著自己了,借著那朦朧的燈光,李自成那張帶著得意笑容的臉龐就露了出來。
「你怎麼這時候突然來了?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啊,若是讓人知道了你與我之間的聯繫,不光是計畫難以達成,就連我們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李岩仔細看了看周圍,在發現沒有其他人注意這裡後,才把門關上了說道。
「你放心吧,我既然來找你,自然有了準備,以我現在的身份,沒有人敢管我。」
「哼,你以為高迎祥一死你就安全了嗎?不要忘了,王嘉胤可還活著,他剛才還提起了你,若不是我為你說辭,他已經準備對你下手了。」
李自成聞言眉頭一皺:「看來這人倒也不能小視,不知你可有了對付他的辦法了嗎?」
「暫時還沒有頭緒,總不能用同樣的手段吧,這樣只會弄巧成拙,讓人懷疑高迎祥的死有古怪。不過以他對我的信任,真要殺他有的是機會。我想一旦官軍知道了高迎祥身死的事情,他們必然會出兵來攻,到時候在沙場上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我們應該能找到機會讓他死得很自然的。」李岩冷靜地道。
「你怎麼就肯定官軍很快就會知道此事?」
「不說我們軍中可能有官府派來的人,光就河南的錦衣密探,就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了他們。而那唐楓在錦衣衛中的力量很大,想要知道這點消息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嗎?」李岩深有感觸地道,他不自禁地想到了幾年前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我們豈不危險了?」李自成露出了擔憂之色。
「現在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王嘉胤不死,你我永沒有出頭之日。而且我可以給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