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的陰謀奪位之舉終於因為范文程的密告,以及皇太極當機立斷的出手而宣告失敗,連他本人也死在了亂軍之中。但是金國朝廷卻並沒有隨著此事的終結而歸於平靜,因為多爾袞之事而受連累的人還是很多的。
最先被皇太極下令逮捕的就是與多爾袞最是親密的多鐸。這個多爾袞的堅定支持者其實早在多爾袞回來之前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也在府中聚集了一些能為自己所用的人馬,打算一旦多爾袞事成,他就率著這些人直撲皇宮,將那裡的重要物件和人員都掌控住。可沒有想到他才一出門,就被早等在外面的正黃旗的精銳所圍,一場廝殺下來,多鐸被生擒,而他的那些隨從等就死了大半,其他的都被活捉,等候大汗的處置。
另外,金國還有不少曾與多爾袞有著不錯關係的官員,雖然他們都不曾知道多爾袞有著反心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殺大汗,可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精神,皇太極還是對這些人下了手,許多人及其親屬都被投進了大牢之中,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嚴重的懲處。這也是皇太極在擔心了這麼久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恐懼而做出的最後的警告,警告那些依然對自己做大汗有著很深成見的人,讓他們知道現在大金究竟是什麼人的天下。
金國上下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捉去的人會是哪個。而一些手中尚有兵權的皇太極的兄弟更是不敢大意,他們都留在了有著自己最能信任人馬保護的府邸之中,什麼人都不能讓他們出來。一夜之間,金國彷彿又回到了數年前,皇太極初登汗位的時候,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八旗兵馬已成一團散沙,除了被殲滅了大半,其他被看押起來的正白旗和皇太極能調用的正黃、鑲黃兩旗之外,其他五旗都緊守門戶,懷疑著外面的每一個人。金國的十多萬大軍在接連的失敗和內亂之後,終於元氣大傷,再也無法如之前的大金那樣對大明有著極大的威脅了。
而金國的百姓也為眼下的緊張態勢所驚,沒有人敢再出現於帳篷和房屋的外面,只等著朝廷傳下令來,宣告一切太平。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擔心著這一切的,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對眼下的局面還是很滿意的,他們很快就放飛了一隻只的鴿子,將金國內亂的消息送到了南邊的大明,告訴他們這將是一個絕好的攻打金國的機會。
唐楓在七月初的時候就知道了金國內亂的事情,這也讓他對接下來的事情充滿了信心。現在遼東的明軍因為剛剛取得了一場大勝,自然是士氣如虹的,而金國內部卻出了如此內亂,正是他們一鼓作氣,將這一直以來威脅著自己的敵人連根拔去的好機會。
但是在不久之後,唐楓的興奮之感卻消失了,因為朝廷傳來了一道旨意,命遼東守軍不得妄動,緊守各處關隘就好。朝廷,居然沒有一點想趁著金國亂起的當口消滅這個敵人的意思,這是唐楓怎麼都不會想到的。
可是在冷靜下來之後,唐楓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顯然朝廷也是有著它自己的難處的。大明現在也正飽受著天災的侵襲,根本就拿不出足夠的錢糧來支持大軍攻打金國,能在遼東遇到襲擊的時候調撥出一大批的糧草輜重來做支援,已經是朝廷的最大努力了。想通了這一點,唐楓便不再埋怨,只是命遼東守軍對各處城池進行加固,同時操練那些新征入伍的軍士,讓他們早日能夠成為象原來的遼東軍一樣能和金軍一較高下的精兵。
而在遼東又待了大半個月後,於臨近七月底的時候,朝廷又下了一道旨意,命唐楓及原來屬於京師三大營中神機營的一眾將士返回京城。同時來的還有朝廷對遼東守軍的封賞,以犒勞他們在金軍入侵時所做的一切貢獻。
對於自己將要回京的事實,唐楓是早有準備的。他身為侯爺,萬不可能在遼東一直鎮守,更不要提之前金人在北京用下的離間之計了。現在強敵已退,他這個臨時的薊遼總督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所以在接到聖旨後兩天,他就安排好了一切,然後帶著關正傑及神機營剩下的千許精兵離開了寧遠往北京而去。
不過在他離開之前,還是對遼東進行了一番布置。先是和滿桂以及祖大壽等遼東軍中的老人進行了深談,讓他們放棄以前的成見,團結一心,只有這樣才能保得遼東的長遠太平和安全。同時,又把孫傳庭、左良玉等一干年輕有為的將領給留了下來。一方面這些人需要在邊關進行鍛煉,以及在這裡立功得到升賞,另一方面遼東也的確需要這些年輕而有活力,又有著一定頭腦的人來對原來只知硬拼的軍隊得到提升。
對於唐楓安排下來的這幾個人,遼東的一眾將領是並不排斥的。除了唐楓的威信在其中起了作用外,這幾人在幾場大戰中也還算英勇,武將們雖然也喜歡論資排輩,但心胸方面比一些小雞肚腸的文臣卻要大得多了,自然會給這些年輕將領們一個出頭機會的。
另外,卻有一人讓唐楓有些為難了一陣,那就是隨著他一起來的現在已屬於神機營千總的司馬鈞毅。這個大漢早在北京那樣的地方呆得膩味了,現在能回遼東,說什麼都不肯再回去了。在這個渾人的一再堅持之下,唐楓只得同意了他的所求,把他留了下來,至於如何向朝廷交代,想必一個小小千總的調動應該還不是什麼問題。
在處理完了一切交接事務後,唐楓這才正式離開。在他離開寧遠的時候,不光是軍中那些將士們,就連普通百姓也將他送出了城外五里。大家都很清楚,若不是安平侯的及時趕到,臨陣用兵,只怕寧遠甚至是更南的一些所在都會遭難,對這個救了大家的英雄,百姓們還是表達出了他們最大的敬意。
北京城,已經華燈初上的時分了,隨著今年收成的好轉,以及遼東戰事的節節勝利,百姓們的臉上也重新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一些勾欄酒肆的生意也紅火了起來。現在又到了接近中秋的時節,京城更是熱鬧非凡,象偎翠樓這樣的銷金窟更是客似雲來,許多有名頭的客人來了也未必會有雅間讓他們消遣。
而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有一間上等的客房卻一直只為一個人所開,那就是錦衣衛的提督駱大人。雖然他現在手上的權力已大不如前,但尋常的商家卻還是不敢開罪了這個密探的頭子,所以今天他帶了朋友來到這裡的時候,老鴇和龜公還是諂笑著將他們迎了進去。
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駱提督並沒有叫相熟的姑娘做陪,只是讓人準備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就不讓人進來打擾他們了。雖然樓里的人都覺著有些奇怪,可是這樣的大人物要做什麼卻不是他們能夠過問的,只得唯唯稱是地下去了。
這個和駱養性一同前來的人正是呂岸,只是他穿了一身尋常的武人服色以避人耳目罷了。在幾個月前他們在金人設計陷害唐楓時就聯在了一起,現在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兩人自然要在唐楓趕回京城之前再設計出一個對付他的辦法來了。
其實早在唐楓將被詔回京城的消息為他們所知後,兩人之間就頻繁地見面了,只是一直都沒能達成共識。現在聽說唐楓將在一兩日內到京,這兩人知道再也不能拖了,才選擇掩人耳目地在這種風月場所見面,商議怎麼應對。
「呂大人,現在你我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我實話實說,現在我手中的人馬不過幾百,要想奪回錦衣衛的大權還是不足的,不知道你有什麼沒有亮出來的底牌沒有?」駱養性開門見山地說道。
呂岸喝了一口酒,淡淡的笑意掛在臉上,並沒有立刻開口。其實他的心裡卻是後悔死了,自己當初就不該走錯了那一步的,現在使得自己和唐楓間沒了轉圜的餘地。誰能想到皇帝對他的信任會到如此地步,居然連可能的不臣之心都不能動其地位分毫。現在想必唐楓已經知道自己在那次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了,自然不會再信任自己了。
看著呂岸不言不語的模樣,駱養性心裡一陣冷笑:「怎麼,你還打算重新投向安平侯嗎?你不要忘了,為了對付他,你在錦衣衛中也做下了不少的事情,許多不肯忠於你的人都被剷除了,只要他一回來查上一下,一切就無可遁跡了。」
「我自然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面對對方的這種幾近於威脅的話語,呂岸也是有些不滿的。在收斂了一下心中的怒意之後,他才道:「可是皇上對他的信任你也是看到了,以我們的實力如何能對付得了他呢?」
「這一點我已經有過了深思熟慮。的確,從之前的事情上來看,唐楓深受皇帝的信任,即便朝野傳著如此大逆的話語,皇帝也沒有下旨讓他回來。但你真的就以為皇帝對他就沒有半點的疑心嗎?我可是聽說這一次是他的兩個夫人進了宮去甘願當那人質,才使得皇帝重新信了他的。不過這種信任,只怕也是在迫於形勢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吧,當時金人還在遼東,他又是守邊主帥,自然不能隨便調換了。現在金人一退,他不就被一紙詔書調回京來了嗎,你以為皇上對他就真的那麼信任嗎?」駱養性冷笑了一聲道。
「這……」呂岸倒還真沒去細計較這些事情,現在得他這麼一提點,也看出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