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唐楓所料想的那樣,此遭崇禎來見他除了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解當下之危的計策之外,更要緊的就是想看看唐楓對大明的忠誠是否一如既往。這一次大明四處遭災,又突然出現了民變,這著實讓崇禎很是急切,只想著能有人能替自己分擔。唐楓是很好的人選,但是在此之前,一向多疑的崇禎卻是要試上一試他的忠心,現在看來,似乎是滿意的。
不過唐楓所提到的兩個辦法,崇禎卻不敢輕易動用,這宗室乃是大明立國之本,而海禁更是傳承百年而不敢擅動的定規,只怕自己這裡一有宣布,朝臣就會聯名反對了,到時候外患未已,朝堂內部又會多出了許多事情了。在思索了一夜之後,崇禎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對陝西的亂民先以安撫為主,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那裡的災情控制到最小。
所以在次日的朝會之上,崇禎當即就下了旨意,同意那劉懋所提出的裁撤驛卒的方案,並且立刻實施。同時增加江南數地的稅賦,以之解陝西的災情。百官對此倒是全無反對,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的陝西局勢已經進一步地惡化了。
在各地亂民的不斷衝擊之下,陝西各地的官府能控制的百姓和地方是越發的少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等是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但是這時候卻無可挽回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當地的官員一面向朝廷稟報亂民之事,並且隱瞞了一些事實的真相,同時又勒令當地的衛所官兵出兵圍剿那些亂民。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全無組織,只是激於一時氣憤而起的亂民們的確不是正規軍隊的敵手,但是在幾番戰鬥下來失敗之後,一些有本事的人就漸漸冒了出來。第一個從中脫穎而出的就是高迎祥,他曾是一個馬販,最擅長騎射,因為被官府坑害而家破人亡,尤其憎惡官軍。這一次見到官兵勢大,他便親自帶著數十名好友對一處官兵的駐地發起了進攻,從而一舉成名,成為了陝西亂民心中的英雄人物,而他也開始掌握了一定的權力。
得了人的擁戴,高迎祥更加的厲害,幾次大戰,都身先士卒,殺到了最前面,無數的官兵死在他的手上,頓時就博得了一個闖字的稱號,被身邊崇拜之人稱為闖王。
不過人怕出名豬怕壯,在高迎祥的名號為人所熟知的情況下,官府對他所率反軍的鎮壓也隨之嚴厲了起來,幾番遭遇戰下來,闖軍折損了不少人馬。這時候,高迎祥只得派出了手下的一些信得過,且小心的人去到各處招兵買馬,希望能進一步地增強自身的勢力。
另一方面,隨著高迎祥勢力的坐大,使得陝西當地官府真正感受到了威脅,他們急忙再次向朝廷求援,當然他們依舊只是說賊兵勢大,卻沒有提自己的錯處了。而在這個時候,朝廷的新旨意也來到了陝西當地。命他們裁撤當地的驛站中的驛卒,並將省下的銀兩用來賑濟當地災民,安撫當地百姓。
對朝廷的這個方案,官員是不敢違背的,反正驛站也沒有自己的油水可撈,撤了也就撤了。所以雖然現在已經是崇禎四年的臘月了,他們也沒有將這個舉措等過了年,當即就下令裁撤驛站和驛卒,讓那些只是靠幾個辛苦錢過日的人回家自尋出路。
在這些被裁撤的人中,一個青年卻是滿心的無助和彷徨地看著自己唯一的一份生活來源就此斷絕了。原來以他的勤勉,即便是裁撤人員,也不會裁到他的身上,但偏偏就在之前兩日里,他沒有依著上司的命令將他交給的私信送到家去,反而急著傳遞陝西亂民的情況,這讓他的上司很是不滿。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上司當然不會放過報復的機會了,當即第一個就讓他離開了驛站。
滿天的雪花飄落下來,壓抑的心情就如那頭頂滿布著陰雲的天一樣,被裁了的青年李鴻基長嘆了一聲,只得往家趕。幾年來的夢想和安穩日子就此而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將來能有什麼出路,是被餓死,還是其他。現在他腦子裡轉過的最多的卻是該怎麼交代,怎麼對自己的妻子交代。自己的妻子韓金兒模樣俊俏,當初自己娶她的時候就被她的家人反對,後來成家之後,兩夫妻的關係也慢慢地出現了隔膜,現在要是知道自己沒了事做,她還不得怪死自己啊?
苦笑了數聲之後,李鴻基還是朝家走去,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何況自己這一次因為陝西亂民的事情需要四處傳送書信,已經有十多日不曾回家了,說真的還真有些想念妻子,而且她一個婦道人家持家過活的也讓他很不放心,生怕有什麼居心不良之徒來騷擾妻子。
想著妻子過往的一切,李鴻基的腳步就更加的快了,只想著快些趕去見到了妻子,最好她能通情達理,這樣自己再想他法也不遲。自家的小屋就在眼前,李鴻基的腳步這才慢了下來,但隨即他卻發現有些不對,現在正是黃昏時分,怎麼家中卻不見有炊煙生起呢?
「莫非她回了娘家了?」李鴻基邊走邊想道,但在看到院門只是虛掩,全沒上鎖時,他的心就提了起來:「雖然家中沒有什麼銀錢,但是離開了也不會不把門鎖上,難道真是出了什麼事情嗎?」一想到妻子可能會出什麼事故,李鴻基的心裡就是一緊,隨手就把離開驛站時不曾上交的腰刀給拔在了手裡。
盡量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又放輕了腳步,李鴻基推開院門,進了自家的小院落中。一切都和自己十多日前離家時沒有兩樣,全沒有一點強人到來過的感覺,這讓李鴻基提起的心稍稍地平落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李鴻基聽到了房中傳來了一陣喘息之聲,雖然隔著房門不是很清晰,但是卻依然能明白地分辨出那是男女歡好時的動靜,李鴻基整個人都愣住了。在自家的房中,傳來了男女歡好的喘息之聲,這根本就不用多想是出了什麼事情了。與之前自己看到的種種不合常理的情況放到了一起,一切更是明了了。
在愣怔了好半晌後,李鴻基才輕輕地動了起來,他要先看清楚情況,確認那是自己的妻子韓金兒後,再做那個決定。輕輕地,李鴻基用刀撥開了已經閂上的門,然後進了其中,房中也是一片黑暗,只有卧房之中有點點的燈光透出。來到門前,透過那門帘,李鴻基看到了一幕讓他怒火砰地點燃的一幕。
在那張火炕之上,自己的妻子韓金兒不著寸縷地被一個肥胖的身子壓在了下面,而那個男人,正是村中的舉人艾昭。「是他!」火在李鴻基的胸口熊熊地燃燒了起來,這個人當初數次羞辱自己,只因為在父親病死前欠了他幾兩銀子。可現在他居然……而看自己的妻子韓金兒,顯然兩人早就已經勾搭在了一起,怪不得這幾年自己沒還銀子他也沒有上門來鬧事,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啊。
可笑自己一路之上還惦記著妻子,怕她因為自己被革去了驛卒的職位而被她說不是,原來自己是一個被蒙在了鼓裡的人。這倒要感謝他們將自己從驛站里開革出來了,不然這件醜事自己還不知道要被瞞著多久呢?
李鴻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下了門帘,大步闖了進去,雙目圓瞪地盯向了已經慌亂作了一團的這對男女,大聲咆哮道:「你們做的好事!」
「啊!」看到李鴻基手中居然還提著一把刀,韓金兒當時就發出了一聲驚叫,而那艾昭也是面色發白,只用衣服遮擋著自己的下身,在那裡簌簌發抖。
「賤人,我李鴻基自問向來都對得起你,你今日卻做下如此之事,還有什麼好說的?」李鴻基依舊壓著心裡的火氣說道,直到這個時候,他還在剋制,因為他不想走上不歸路。
「我……」看著自家男人想動手又有些退縮的模樣,韓金兒突然大起了膽子:「不錯,我是做錯了,但是這卻也怪不得我。誰叫你如此沒用,在外面只混了一個驛卒,家裡更是經常無糧無錢。如今這災年裡,要不是我和艾老爺有些交情,我早就餓死了!」
「你……」李鴻基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自己妻子之口,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強詞奪理。韓金兒一挺胸膛道:「現在事情都被你看到了,若是傳了出去於你也沒有什麼好處,我看還是給你些銀子,你把我休了吧!」
艾昭這時候似乎也從適才的慌亂里走了出來,嘿嘿笑道:「李鴻基,你還欠著我三十來兩銀子,正因為看在金兒的面上,我才一直不來催要的,現在只要你肯如她所說,我不但不問你要這筆銀子,還會給你百兩紋銀,這樣你可就得了大實惠了。」
李鴻基冷笑著看著這對狗男女,心裡已經徹底打下了主意,他假裝思忖一般皺起了眉頭,慢慢地挪到了艾昭的身前,看著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我艾昭一言九鼎,我可是舉人的身份,怎麼可能欺騙你呢?何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覺著自己的胸口一涼,李鴻基手中的那把鋼刀已經插了進去。
「啊……殺人啦……」一邊的韓金兒眼見得自己的丈夫驟然出刀,驚得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但是她的叫聲剛一起,就突地斷了,一件讓她全不敢信的事情又發生了,李鴻基的刀從艾昭的身上拔出後,有捅進了她的體內。這個向來在自己面前只會陪著小心說話的男人,在這一刻卻是眼冒凶光,沒有半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