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事情,雖然因為證據確鑿,而使得那些被彈劾的官員們盡數落馬,但是在朝堂上引起的波瀾其實並不很大。這些人雖然都是當年東林黨中人,可比起之前被剷除的閹黨,以及更早前被趕下台的東林黨,那是不能同日而語的。所以事情在將這些官員或拿下問罪,或罷官免職,甚至是充軍發配之後,就告一段落了。
其中那最後被錦衣衛查出了把柄的盧少山的罪最重,有他身邊的僕從盧福的作供,大家才知道原來他在背地裡做下了如此多見不得人的勾當,甚至連人命都有好幾條壞在了他的手上,對此朝廷自然不會輕判了他。除了奪去他的官職,將其打入了刑部大牢之外,還定了他一個死罪。只是此時已經過了每年一次的秋決之期,他就得在牢里待上一年,等到明年秋天時再受那一刀了。
整死了這一干只能感是與自己為難的東林餘黨之後,唐楓重新又閑了下來。這時候的他已經不是當初有著衙門做事的時候了,蒙古人的事情暫時也沒有一個迴音,他便也無事可做了,每日里除了在家陪伴妻女之外,就是去神機營看看,看他們對徐滄所呈的對火器的改進之法已經掌握了多少了。這也是他和神機營的主將關正傑等有著不錯的關係,才能讓他能順利地進出此等軍事要地。
當唐楓現在只是在等待,等待著蒙古那邊傳來消息,等待大明的火器能再上層樓的時候,幾個已經被他忽略了的人卻湊到了一處。那就是白蓮教被圍剿當日用聲東擊西之法逃出生天的李衍二人,以及在紹興想要刺殺唐楓卻被當地官府當成可疑之人而拿下的汪德道。
李衍與王道乾二人自從逃脫之後,便一路小心躲避官府的拿問。好在這兩人都有著一身的武藝,雖然官府處處設下了路卡,還是讓他們每每順利避過了。不過他們也有為難的地方,那就是他們與白蓮教的其他人已經失去了音信往來。
在一路躲避的過程里,兩人去了不下十處原來是白蓮教秘密據點的所在,但那裡無一例外都已經被官兵所破。有兩次更是差點落入了官兵的陷阱之中,若不是李衍頭腦清楚,早就被人所擒了。可雖然他們沒被捉住,畢竟是無法與其他的白蓮教眾有任何的聯繫了,無奈之下兩人只得一路往南,因為南邊對白蓮教的搜查要比北邊更松一些。
這樣一路晝伏夜行,藏藏走走地,在一個多月之後,他們總算是不必再擔心官府對自己的緝拿了,畢竟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地方官府該做的也都做了,自不可能永遠都如一開始般對所有的陌生人都進行盤查。這樣他們二人才稍稍順利了一些,同時也總算在一處小村子裡找到了一個知道教中目前情況的人。
當得知李普世去了浙江之後,兩人便重新上路。他們知道以教主的聲望,即便現在白蓮教被朝廷打擊成如此模樣,也未必不能重新振作。同時他們也從後面遇到的人口中得知了李普世此去浙江的目的,以及他所藉助的人。
這也是李普世為了那些還忠於自己的人留下的訊息,嚴伯達的身份也就這樣被李衍兩人知曉了。聽說連那浙江的巡撫都是聖教的人,李衍二人大喜過望,身子上的疲勞也頓時一掃而空。他們覺著聖教依然還有極大的希望重新振作,再一次對明廷造成威脅。所以在歇息了半日之後,兩人便繼續上路,前往浙江。
可是當他們來到杭州,想趁夜進入巡撫府里找教主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幕讓他們瞠目結舌的場景。浙江一地的巡撫大人嚴伯達,居然被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剝去了官衣,押到了囚車之上。兩人忙詢問一同看熱鬧的那些百姓們,這才知道在自己趕來浙江時,這裡也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在唐楓安然回到京城之後,便讓錦衣衛對那嚴伯達進行了徹查。他的身份雖然隱藏得很深,但卻也不能隱瞞得過錦衣衛的耳目,不過半月工夫,他是白蓮教逆賊的身份便被揭穿了。對這等逆賊,朝廷向來是不會手軟的,錦衣衛當即就將人裝進了囚車,帶去了京城,由刑部等衙門對他進行定罪。
眼見得嚴伯達被拿,李衍二人原來才生的一絲希望就又破滅了。他們更擔心的是教主李普世,不知道他現在何處。在幾經打探之下,兩人才對事情有了個基本的認識,知道是李普世的刺殺失敗,才會引來了唐楓對嚴伯達的懷疑,從而挖出了他的真實身份。至於失敗之後的李普世是死是活,卻是無人而知了。
兩人失望和憤怒之情更盛,在眼看著報仇無望,前路不明之下,李衍二人決定前去唐楓的故里紹興,去那裡點上一把火,好一出心裡的悶氣。不想他們才找到了唐楓的居所,卻發現有人捷足先登了,那裡面一片狼藉,值錢的物事都不見了。
在仔細搜尋之下,兩人終於在山陰縣城裡找到了一個瘸了條腿,面上滿布傷疤的汪德道。原來他在那次紹興城的大搜捕中下獄之後,便受了不少的苦頭。誰叫他現在身無分文,且沒有可作身份證明的東西呢?對這樣一個可疑之人,紹興當地的官吏持著寧殺錯,不放過的精神對其進行了嚴加審訊。
雖然事後證明他的確不是什麼白蓮教的人,但是一次次的苦頭吃下來,原來就不是很健壯的汪德道就被打殘了一條腿,並被丟出了牢去。原來養尊處優的翩翩公子,如今成了殘廢,這讓汪德道已生了輕生之念。可細想這一切都要怪咎於那個唐楓時,他又不想就此一死了之,他還想進行報復。
這樣一來,汪德道就想到要去唐楓的住處刺殺他。可憐他連唐楓早已經離開了浙江都不知道,當然只有白走這一趟了。看到人去房空,汪德道幾乎崩潰了,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想要遠走數千里到京城去殺唐楓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頹喪了好些日子之後,汪德道總算是打消了一死的想法,但他卻不想就這樣放棄報復。現在唯一能讓自己出一口的氣的只有唐楓的這座老宅了,所以他便夜夜偷進其中,拿了裡面值錢的物事去賣。這樣居然讓他得以在山陰縣裡活了下來,當李衍二人來到之前不久,他已經把唐家可以變賣的傢具都給賣了個乾淨。
看著兩個眼露凶光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汪德道的第一反應就是完了,這兩人一定是官府的人,知道了自己盜竊唐楓故居,現在是來逮捕自己的。可是那兩人卻並沒有立刻動手拿人,而是端詳了他半晌後問道:「你與唐楓有著什麼樣的仇恨,要將其家中的一切都盜竊一空,並把那些帶不動的物件盡數毀去?」
「我……」看這一老一少二人的表情,以及對唐楓的稱呼,汪德道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這兩人若是官府里的人,必不會跟自己說這些的。所以他老實地道:「這個唐楓害得我汪家家破人亡,更害得我成了如今模樣……只恨我現在殺不得他,只有去他家裡偷竊一些東西聊以泄憤了!」
李衍頓時就來了興趣,現在的他們已經成了孤家寡人,當然希望能有多些幫手。這汪德道看來對唐楓的仇恨不在自己之下,他就想到拉其入伙了,所以他便仔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汪德道這些年來無人能夠傾訴心裡的憤恨,此時有人問了,他便不作掩飾地說了起來,並不時地用手指著自己面上的傷疤和身上的傷痕說事。
在聽完了這一切後,李衍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既然你也與我一樣和唐楓有著深仇大恨,可願意與我們合作嗎?」
「當然願意,只要能殺了他,我什麼都會做的。」汪德道沒有半分猶豫地說道。
「那好,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白蓮教的人,我們一同想法子來對付唐楓!」
背地裡,王道乾不解地問李衍:「少主,這人不過是一尋常之人,既無武藝,也無權勢,你拉他入我聖教有什麼用?」
「現在他雖然沒有什麼用處,但是我想今後就會有用處了。只要是和姓唐的有著仇恨的人,都是我們聖教該爭取的。只有這樣,當有機會的時候,我們才能對唐楓下手。」
看王道乾不明所以的模樣,李衍又道:「他是大明的百姓,又毀去了容貌,已經無人能認得他了。我接下來的計畫就是想要有這麼一個人來幫我達成。大明毀了我聖教的百年基業,我就要毀去他的江山!現在能讓我達成所願的,只有東北的金人了。我們在大明已經無計可施,何不去金國碰碰運氣呢?而這個汪德道,將是我們留在大明的一顆棋子。總有一日,他將會有大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