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解惑攔阻,後有一眾侍衛的追擊,眼看著李普世似乎是已經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但就在這樣對他極其不利的情況下,李普世卻做出了一件讓眾人都沒料到的事情。只見他原來直衝向窗戶的身子猛地一停,在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陡然轉身,迎向了張泰等人。
那些侍衛只顧著追擊刺客,全沒預防到他會殺一個回馬槍,一呆之間,當先的兩人已經被李普世分掌一下打得從旁飛出,重重地砸在了艙房牆壁之上,倒地之時已經沒了氣息。而李普世卻並沒有就此罷休,一步欺到了他們中間,雙手以讓人看都看不清楚的速度穿過了眾侍衛的刀網,又將兩人打得倒地吐血而亡。
就當大家都心生怯意的時候,李普世已經衝破了這些人的防線,再次撲向了唐楓。顯然,在如此對自己極為不利的情勢下,他依然還想著殺唐楓。但是他還是小瞧了那些侍衛們的本事,雖然他們個人武藝遠不如白蓮教主,但是他們相互間的配合卻是從戰場上用性命換來的,雖然已經有些慌亂了,但他們之間的默契,以及一心保護唐楓的念頭卻沒有丟。
見到李普世襲向唐楓,幾個身手最好的人立刻大步向後退去,同時舉刀反撩,割向他的腰間。同時,那些反應稍慢一些的人也從後揮刀而上,急砍李普世的後背數處要害,若是他全然不顧還想對唐楓不利的話,只怕還沒碰到唐楓呢,自己就被亂刀砍成數塊了。
同一時間的,解惑也已經從窗旁疾沖了回來,他可不想將公子的安危交到這些人的手上,這個李普世的武藝實在太強了,便是自己盡了全力都未必能擋得住他。而且現在唐楓已經沒有了最後的保障,只剩下手中的綉春刀了,更不能讓他接近。
這些人全部撲向李普世,而無人再看住那些退路的時候,李普世的身形就再一次發生了改變。就如適才解惑躲避他那全力的兩拳一般,李普世的身體在前沖的瞬間突然直射而上,然後貼著那艙頂直往後溜,快得讓人連看都看不清楚。
艙中眾人都被他這一手倏忽來去的身法給弄傻了,眼睜睜地看著他來到了窗前,一團身就往外撞去。還是解惑的反應最是迅速,一見他想逃走,便是一聲大喝,手中短刃如同流星一般划過了半空直往李普世射去。同時,那邊的幾名侍衛也醒悟過來,慌忙從背後拿出了弩箭往窗前那人射去,他們知道以自己的速度是不可能趕在對方出窗之前攔住他了。
可他們的這一下卻是幫了倒忙,原來解惑在扔出短刃之後已經合身撲了上去。他相信以自己的身法,只要那一下能阻對方一阻,自己就能留下了他來。但是當他來到窗前,而李普世也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樣為了躲避短刃而微一停頓的當口,幾支弩箭便到了,而它們中有一半居然是沖著解惑而來的。
這種勢大力沉的弩箭可不是說笑的,即便是李普世都不敢硬受,解惑當然也只有閃避的份了。在他一閃頓住了身形的時候,李普世已經躍出了窗去。好個解惑,雖然到了這個時候,卻依然沒有放棄,他一伸手已經從窗邊拔下了一支弩箭,手一揮就往尚在半空中的李普世擲去。他這是算準了對方在空中無處借力,應該躲不了這一箭才出的手。
李普世身在半空,見那一支箭帶著呼呼的風聲,比從弩機里射出來時尤要強了幾分,也不敢小視,深吸了一口氣後,便想憑空挪移出兩尺躲開去,他那一身深湛的內力,也的確能讓他在空中做出如此動作。可就在這個時候,李普世只覺得胸口處一陣悶疼,那一口真氣居然到了這裡就散了開來,這一下可就要了他的命了。
只見他的身形微一停頓,然後那支弩箭就如閃電般地到了,「噗嗤」一聲,釘入了李普世的右邊胸口。李普世在發出一聲悶哼之後,一頭栽下了水去。這變故大出解惑的意料之外,他看得出來,從對方的行動和表情,李普世是能在空中挪移,閃開這一箭的,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居然沒能閃開,反而頓了一頓,這才中了這一箭。
其實這是之前西安的官兵所立的功勞,在那一次圍剿白蓮教總壇的時候,李普世雖然逃脫了,但他卻受了槍傷。雖然經過這一段日子的將養,他的傷勢好了個七七八八,但是終究還有些不適。在與解惑的一輪大戰之下,李普世全部的力量都用了出來,就誘發了這點隱患,現在他更是想用最是損耗內力的方法在空中騰挪,這樣導致他的傷口再次出現了問題,這才導致他被這一箭所傷,掉下了水去。
見對方落水,那些侍衛們立刻就是一通亂箭,直往水裡射去。只恨現在他們手邊沒拿火槍,不然的話,這一陣亂槍下去,效果可就比這弩箭要好的多了。
那些箭矢射進水裡,不一會兒便浮了起來,卻也不知道有沒有能正中目標的。不過只看水面上漾起的幾縷紅絲,他們知道那刺客終究還是受了傷了。
直到水面恢複了平靜,眾人才將目光收回到艙里,隨即張泰等人便單膝下跪道:「都是卑職等保護不力,才使大人受了驚嚇,還請大人責罰!」
唐楓有些蒼白的臉色這時候才有些恢複過來,見他們這麼說話,便勉強地一笑道:「這也怪不得你們,此人早已經裝成了這裡的船工,而且幾日來沒有破綻,我們誰都會放鬆了戒備的。這一次也幸虧你們的及時出現,否則本官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張泰等見唐楓並沒有責怪自己等人的意思,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心生感激,連連謝過了唐大人。正當他們想和解惑說兩句話,以表示自己的敬佩和剛才差點傷了他的歉疚的時候,一個很響亮的啼哭聲在艙房裡蕩漾了開來。
唐綽兒被之前那殺氣四溢的一幕嚇得不輕,直到現在李普世逃走,眾人放下了警戒,才終於哭了出來,一時間房中滿是哇哇的痛哭之聲,眾人倒不好再說話了。
唐楓一把摟過了女兒,沖張泰等人打了個眼色,他們便識相地退了出去,當然退走時將幾具屍體也給搬了出去。只有解惑因為不放心,還是留了下來。在哄了半天之後,受驚過度的女兒才睡了過去,而柳慧也才有些恢複過來,她畢竟是沒有遇到過如此驚心動魄場面的女子,剛才腦袋裡一片空白,直到這個時候才仍有餘悸地緊緊地拉著唐楓的臂膀,生怕再出什麼事情。
「都是相公不好,惹下了這麼多的仇家,讓你們受驚了。」唐楓一手抱女兒,一手抱妻子,小聲地安慰著,而解惑則上前將已經破了的窗戶關上,準備等下再叫人來修理。似乎是唐楓的安慰起了作用,柳慧慢慢地靜了下來,只是她的臉色卻依然很是蒼白:「相公,慧兒真是沒用,居然在那時候不能幫你,反要你的保護……」
「說什麼傻話呢?你一沒武藝,二沒經歷過這樣的遭遇,慌張失措也是很正常的,好了,你好好地休息一下,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相公會在這裡陪著你的。」隨著唐楓一聲聲輕柔的勸慰,柳慧徹底地安下了心來,但受了驚的她也和女兒一樣睡了過去。
直到妻女都安定下來,唐楓才將原來很是柔和的目光一收,變成了兩道厲芒:「解惑,待會你出去和張泰他們說一聲,讓他們立刻給我去查,一定要查出這個刺客的身份!」
「公子,不必查了,這個刺客我知道是誰。他正是白蓮教的教主李普世!」
「你能確定?」唐楓聽聞是此人,心裡便是一緊,忙問道。
「可以確定。當初在京城的詔獄中我與他交過手,還被他所傷,便是再過多少年我都不會忘了他的特點的。」解惑沒有半分猶豫地道。
「這就難怪他有這麼好的武藝了。」唐楓恍然說道:「前番剿滅白蓮教,他是漏網的幾人之一,沒想到他還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我行刺,而且還化身為船工……」說到這裡,唐楓隱隱就覺著事情有些不對。這次從水路回京就是怕路上有什麼萬一,可是現在還是有人刺殺自己了,而且是在船上的人,那就說明是有人早知道自己會從水上回京了?
知道自己這一次動向的人可不多,而能安排這麼個人在船上的人更少,那麼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那個為自己安排這船的那個人了。聯想之前杭州此人的一些舉動,唐楓立刻就產生了更大的懷疑,只可惜現在自己身在船上,無法從中查證,看來回京之後得要讓譚叔節他們幫著自己查一查了。
之後的行程很是太平,待到八月二十的時候,唐楓已經來到了北京的近郊。就當他們想進京城的時候,呂岸卻孤身一人找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