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夜長,這才酉時末,天已經黑了下來。唐楓便在這個時候返回了北鎮撫司衙門。他一進門,就看到所有的錦衣衛都等在院中,一個個摩拳擦掌地看著他,顯然這些人已經都知道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只等著唐楓的一聲令下了。
錦衣衛與東廠自從各立山頭之後,總是明爭暗鬥不休,今天你佔上風,明天我佔上風,可以說是積怨無熟了。雖然這一段時間裡隨著唐楓的崛起和強硬的作風,錦衣衛的風頭已經徹底地蓋過了東廠,但是這卻並不能讓這些人滿意。想想以前東廠是那麼的飛揚跋扈,錦衣衛上下就恨不能與之再打上幾次,將對方都殺了,由自己完全替代才好。現在機會終於來了,這怎麼能叫這些錦衣衛們不興奮呢?
「大人,事情怎麼樣了?」一見唐楓回來了,留守衙門裡準備事宜的駱養性忙上前問道。唐楓微一點頭:「事情已經成了,三大營各出五百精兵助我們,再加上我們錦衣衛自身的數百人馬,已經足可成事了。」
「這就好。」聽唐楓這麼一說,駱養性才算是徹底地放下心來。東廠有幾斤幾兩他是很清楚的,雖然真要打起來錦衣衛也不怵他們,但是傷亡總是不小的。現在有了三大營的精兵相助,他們終於可以說是穩操勝算了。所以便是他也忍不住道:「大人,不知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呢?看對面的情況,東廠也有所察覺了!」
「不急,待天完全黑了之後,由你帶人攻打東廠,我帶人去魏閹的府上拿人,務必要同時發難,不給他們一點機會!」唐楓說著便點了其中的兩百人到時跟自己去。
眾人這時候已經興奮到了頂點,想想東廠和魏忠賢,以前自己只敢在心裡數罵一下的人現在居然要被自己所拿了,他們不由得有一種身在夢裡的感覺。唐楓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呵呵一笑道:「大家放鬆點,對方不會輕易束手的,我們可不能帶著這樣的心情上戰場!」
「是!」眾人齊聲答應,這一聲驚得已經歸巢的鳥兒都再次飛上了天去。而那邊的東廠眾人則更是緊張了:「對面錦衣衛究竟在做什麼,一天里只見人進不見人出,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事情?」所有人的心裡都是擔著這樣的心事,但卻沒有一人能給出一個答案。
只有秦燮、楚不二等一干主事的檔頭才知道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雖然心有畏懼,但想想有魏公公在,即便錦衣衛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硬的。他們全然沒有想到,他們所倚靠的魏公公早就想把他們給賣了,只是皇帝不見他才不得不放棄的。當然,見錦衣衛不同尋常的表現,東廠內部還是時刻警惕的。
但這麼提心弔膽地等到了天黑,對面的錦衣衛才有大量的人馬趕了出去,卻不是朝著自己這邊而來,這讓一眾東廠的人終於鬆懈了下來。人一放鬆,他們才感覺到肚子飢餓了,不過為防萬一,他們不敢單獨離開東廠,只得命人去給就近的酒樓傳話,讓他們將酒菜送來,正好可以一起團聚一下。
酒菜送到,當東廠上下剛開始吃喝的時候,對面的鎮撫司的大門就猛地打開了,數百穿著飛魚公服,佩著綉春刀的錦衣衛就在駱養性的帶領下直撲了過來。同時,一支八百多人的軍隊也從另一麵包了上來,頓時就將整個東廠圍了起來。
在帶隊的關正傑的命令之下,弓弩手和火槍手都佔據了最佳的攻擊位置,其他的軍士則個個手持兵器,小心戒備。見到配合自己行事的援軍已經趕到了,駱養性便不再耽擱,帶著人當先就衝到了東廠門前,一抬手間,幾名錦衣衛就上前拍起了門來。
門內的東廠上下這才剛剛沒吃幾口呢,聽到有人拍不禁都破口大罵了起來:「什麼人如此不知死活,居然敢來我們東廠撒野!」
當門一開之後,門邊的東廠番子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的說不出話來了,自己的對面居然是上千的人馬,而且他們還一個個面色陰沉,手持兵器。這使得剛到嘴邊的髒話立刻被他吞了下去:「你們來此所為何事啊?」這是他這輩子說的最有理的一句話了。
但是對方卻並不領他的這份情,當前的一面錦衣衛一揮手就將他給推到了一邊:「楚不二,秦燮出來聽話了!」這一聲他運足了氣沒,聲音很容易就傳了進去。
「什麼人如此放肆!」隨著一聲聲的斥罵,幾名東廠的檔頭就在秦、楚兩名大檔頭的帶領下快步搶了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個已經取過了兵器的東廠番子們。人家都打到自己的頭上來了,東廠的人自然不能再坐著了。
「是你們!駱千戶你帶了這麼多人上門來所為何事啊?」楚不二雖然心裡惱怒,但一看到錦衣衛的架勢還是按捺了心情,制止了秦燮等人的叫罵之後問道,他的心裡已經隱約地猜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怎麼,楚檔頭你還要裝糊塗嗎?那幾個人可不就是你們東廠的人嗎?如今我們奉命將東廠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捉拿,看押起來,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進行甄別。」
「你奉的是什麼人的命?唐楓嗎?他一個錦衣衛的同知,手也伸得太長了吧?你們錦衣衛真當我東廠好欺負嗎?」看他這麼說話,秦燮再也忍不住了:「來人,給我將他們拿下!」
「奉上命捉拿東廠一干嫌犯,但有敢反抗者,格殺勿論!」在對方下令的同時,駱養性也下了自己的命令。後面的一眾錦衣衛轟然應允之後,便拔刀沖了上去。
一見對方全不顧忌的衝殺上來,楚不二就知道壞了,對方早就奉了上命了,居然不對自己的質問做回答,為的就是激自己先動手,然後好藉機公報私仇。可是這個時候他明白這一點已經是晚了,雙方的人馬已經在東廠的門內外殺了起來,就是幾名檔頭,也已經和錦衣衛的人斗在了一起。
看到這情形,駱養性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突然高聲道:「關將軍,這些東廠中人抗命,還請你出手吧。」
早就等在一邊的三大營軍士在上司的一聲令下之後,對東廠發起了進攻。雖然因為雙方已經戰在了一起,他們的弓弩火槍不能用了,但是這些正規的兵馬比起東廠的人來還是厲害了許多,再加上他們在兵力上也是對方的數倍,這一下子就將東廠的人殺得節節敗退。
看到從旁殺來的三大營的兵馬,楚不二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同時也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對方這麼做已經不光是想捉拿自己等人,而是想將東廠徹底剷除了。但事已至此,已經殺紅了眼的東廠番子根本就已經無法聽從他的命令了。
「好狠毒的心思啊!不行,我不能在這裡被抓,我必須去找魏公公求救!」想到這裡,楚不二就起了退意。但是這時候東廠之中已經被兩邊大戰的人馬阻住了外出的道路,而且楚不二也能猜到對方一定在門外布有人馬,自己想這麼出去是做不到了。
在砍翻了兩人之後,楚不二終於下了決心,從屋頂走。他之所以能做到大檔頭,除了會逢迎之外,武藝也很是不俗,尤其是輕功,以他的輕功想要高來高去並不是什麼難處。想到這裡,他不再耽擱,一展身就上了一棵樹,然後一縱到了一處房頂處。到了上面,楚不二的心就安了下來,他可不信錦衣衛里有人能在這上面追上自己。
駱養性在一開戰後就注意著楚不二,見他突然躥上了房,也不驚慌,而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只等對方從上面吃虧後掉下來了。
「砰砰——」楚不二剛剛躍起,想要出去的時候,外面早就準備好的弓弩手和火槍手就沖他開火了。全無防備的楚不二急忙往旁閃去,雖然避開了幾支利箭,但他的腳還是被火槍射中,然後扎撒著掉了下來。這還是對方無意取他性命,只射下半身的緣故,不然他就只是一具屍體了。
這時候,裡面的戰鬥也進入到了尾聲,東廠的人非死即傷,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被錦衣衛和三大營的人繳去了兵器看了起來。秦燮更是因為不肯投降而被人亂刀砍殺當場。看到這血淋淋的場景,楚不二臉色鐵青,用滿是怒火的眼睛盯著駱養性:「你好狠啊!」
「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誰叫他們不肯聽命束手呢?」冷笑一聲後,駱養性說道。
「魏公公不會放過你們的!」楚不二依舊不肯服軟地哼聲道。
「你就別為我們擔心了,先想想自己吧。還有,魏忠賢自身都難保了,怎麼可能再為你們出頭呢?你醒醒吧,天已經變了!」駱養性在命人將他帶下去之前對他輕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