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管事的話確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刑部官員莫則棟很是為難地道:「光是只有這麼一點動機就想要那唐楓就範只怕還是不夠的。當日我們的人和東廠的諸位一同前去,還不是被他一口給回絕了嗎?這次再上門,只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楊長洲給打斷了:「你是指上次唐楓以你們既無確鑿的證據,又沒有皇上的旨意而不肯從命的事情吧。這次不會了,因為皇上已經下了旨意,命唐楓務必全力配合你們。」說話間,他已經以眼神示意下人將那道聖旨拿出來了。
原來魏忠賢是打算讓東廠的人直接拿著這道聖旨去錦衣衛捉拿唐楓的,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楊長洲卻決定借刑部的力量來辦唐楓了。那莫則棟聽說有了聖旨也是一呆,忙恭敬地起身雙手接過了黃色錦緞所制的聖旨,然後道:「既然有了聖旨在,下官自當儘力去辦,一定將那唐楓捉拿到案了。」
「好,那一切就都仰仗各位大人了。事成之後,九千歲必有重謝!」楊長洲不再多說什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思是要送客了。其實這也是因為如今魏府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插手,他實在是忙不過來,所以才會這麼快就將幾名官員給打發走的。
一走出了魏府的大門,就有那順天府下的官員對著莫則棟道:「莫大人,你怎麼就應下了這個得罪人的差使呢?如今魏公公和唐楓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鹿死誰手都不知道,在沒有見到魏公公之前你這麼答應他是不是太草率了?」
莫則棟一聲冷笑道:「你當我真的答應了他會對唐楓下手了嗎?唐楓也只是有著動機而已,遠遠還不夠定他罪的,這些人卻急著要我們入罪,明顯就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不過說到底我們都是要仰人鼻息過日子的人,能敷衍就先敷衍一下吧,現在有了聖旨在手,一切也就好辦多了。」
「大人你以為這次這個什麼奉聖夫人的死會是什麼人做下的手腳?」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啊,說不定又是那魏公公設下的苦肉計,為的就是能將唐楓徹底地制於死地。我們現在只有依著皇上的聖旨辦事了。」……幾個官員一邊說著話,一邊離開了魏府,但他們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已經被魏府周圍的錦衣密探們給聽了個清楚。
皇宮大內,魏忠賢如喪考妣地向天啟跪了下來:「皇上,大事不好了!」
「你怎麼來了?不是受人行刺你正有傷在身嗎?」天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很是奇怪地問道:「出了什麼大事讓你急成了這個樣子,慢慢說來。」
「皇上,奉聖夫人她……她在老奴的家中被刺客刺殺了……」魏忠賢哆嗦著說道,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客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的,他不知道在皇帝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什麼反應都沒有,天啟帝只是靜靜地站在了那裡,兩眼一片茫然地道:「你說什麼?再給朕說一遍!」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言語里才透出了森然之意。
「奉聖夫人她在老奴的家中遇刺身亡了……」魏忠賢硬著頭皮又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句話雖然不長,雖然魏忠賢說這話時也盡量用最平淡的語調,但是這話落在天啟的耳中還是讓他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乳娘她……她遇刺了?」在喃喃地念著這一句話的同時,天啟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與他那孱弱的身子一配合,就宛若一片在秋風裡的樹葉。
看到皇上的模樣大變,魏忠賢也慌了:「皇上保重啊!」說著他也不再顧什麼禮節了,起身就向皇帝而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天啟帝便軟倒在了地上。魏忠賢急忙一把將他攙住了,扯開了喉嚨喊道:「來人哪,快傳太醫,皇上暈倒了!」……
整個後宮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都亂作了一團,太監們紛紛趕來,將皇帝送到了就近的殿里,平放在了床上。不一會工夫,太醫也都陸續趕來了,在一陣急救,又是扎針,又是掐人中之中,天啟才悠悠地醒了過來,他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魏忠賢呢?朕剛才是不是做了一個噩夢?」
魏忠賢聽到皇帝喊自己的名字,忙不迭地上前躬著身子道:「皇上,老奴在這裡呢。」
看到這張胖乎乎的臉,天啟的臉色又是一陣變化:「這麼說來剛才的事情是真的了?乳娘她真的……」
「回萬歲的話,奉聖夫人她真的是在要離開老奴的住處時被不知來歷的刺客給……」
皇帝這一次並沒有立刻昏過去,而是怔怔地看著頭頂的帳幔,但他的雙眼卻沒有半絲的焦距,顯然是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這時那太醫大起了膽子來,對魏忠賢道:「魏共工,如今皇上的身子可受不得這樣的刺激了,你就不要再說了。」
他的話才剛說完,天啟卻又開口了:「一定要將謀害乳娘的兇手給朕,朕要滅他九族,要將他千刀萬剮!」說到最後,他已經是聲嘶力竭,臉上的青筋都綻了出來。
「老奴遵旨!老奴便是拼了性命也不會讓那兇手逍遙法外的。」魏忠賢忙應了一聲,他知道有了這一句話,自己就得了大權了。天啟在沖魏忠賢一點頭後,便再次昏了過去……
錦衣衛北鎮撫司。唐楓在得知了刑部那些人的話後,便笑了起來:「看來閹黨的手段只有這麼一種了,居然又想將這盆髒水潑到我們錦衣衛的頭上來!」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這次的事情真是唐楓讓解惑去辦的,所以一眾錦衣衛的人都很是氣憤:「真是豈有此理!他們陷害我們一次不成也就罷了,居然又來這一套,真拿我們錦衣衛是好欺負的嗎?」,「他們無憑無據地,憑的什麼將一切都指認是我們所為!」……場中的那些脾氣急噪的人已經紛紛開罵了。
這時,卻有那老成的人說出了自己的擔心:「話雖然如此說,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們有了聖旨在手,只怕便是我們也難與之抗衡啊。」
「這個……」所有人都呆住了,的確在這個時代,有了聖旨就代表著你是正確的,除非唐楓是要造反了,否則便是再冤也是無法不從命的。所以眾人皆都擔心地看向了唐楓,不知道對此他會有什麼應對的方法。
「清者自清,我們既然沒有做過,他們便是有著聖旨也不能一口就定了我們的罪過。」唐楓卻並沒有如下面的人那樣擔心,「明天刑部的人一到,我隨他們去了就是。」
「可是大人……這麼一來,您的安危可就操於人手了,這可太危險了……」這次就連呂岸都忍不住開口了。另外的幾名千戶也都紛紛點頭:「不錯,這樣太危險了,我們斷不能讓大人您落在東廠和閹黨的手中。」
「你們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脫罪。刑部雖然現在看來是唯魏忠賢之命是從,但其實在這個衙門裡還是有著一些正直之士的,只是因為迫於形勢才不得不聽命而行。只要我到時能拿出有力的證據,我想這些人是不能把我怎麼樣的。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來了。」
「大人你有什麼證據?」那些千戶百戶們都關切地問道。
看著大家都很是關心自己的眼神,唐楓心裡也是一暖,自己有這麼多的兄弟站在一起,難道會怕了那些閹黨嗎?他在一笑之後才道:「這個證據我現在卻不能說,以防到時候為閹黨的人所知而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只能說這有一次我不會有事的。」
無論是以前在遼東的驕人戰績,還是之後在京城幫著錦衣衛對付東廠的行為,唐楓的種種成就已經讓屬下的人心服口服。現在既然唐大人都如此說了,這些人自然便相信了他的話。
次日一大早,刑部的兵馬就來到了北鎮撫司的衙門跟前,帶隊的莫則棟看著這個大明朝兩大閻羅殿之一的衙門,心裡也是一陣打鼓。雖然這一次他是有著聖旨在手,又有東廠的人在後撐腰,但他卻知道一旦得罪了這些人,今後自己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但比起得罪九千歲,他只有選擇得罪眼前這個還不成氣候的唐同知了。
但是情況卻是出乎莫則棟預料的順利,當他亮明身份之後,守在外面的錦衣衛沒有多加刁難就請了他們進去,然後唐楓就親自出來見了他們。一見這情形,莫則棟本來忐忑難安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唐大人,下官也是奉上命前來請你前去問事的,所以還請你不要為難我們,跟著下官走一趟吧。」
「本官沒有做過任何錯事,自然不怕去刑部受審了。」唐楓洒然一笑,就站起了身來:「只是有幾個要緊的人證我也想帶去刑部衙門,不知莫大人可應允啊?」
「只要大人您覺著自己需要,但請自便。」見唐楓這麼好說話,莫則棟真是大喜過望,對他的這個請求自然肯滿足了。所以很快地,刑部的人就帶了唐楓以及十多個人離開了鎮撫司衙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