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唐楓背著雙手不安地在房中走動著,他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態快有一個時辰了,但是他卻不覺著有任何的勞累,因為現在他的心裡一直惦念著解惑,想著他究竟能不能成功。「他已經離開有三個快五個時辰了,怎麼還不見他回來呢?無論得不得手,他都應該來回個話啊,莫非……」後面不吉利的想法他不敢想下去,只是寬慰自己道:「不會的,以解惑那一身的武藝,京城裡應該沒有人能擋得住他,即便刺殺不成,他也能從容逃離。而且若是他真箇落在了魏閹的手上,只怕東廠或是五城兵馬司的人早就殺來拿我了。」想到這一層之後,唐楓才將不好的想法打消,但心裡的不安卻沒有稍減。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輕敲,唐楓急忙上前拉開了門:「你總算……是你啊,田老。」剛剛生出的欣喜在見到那張熟悉的老臉時又消失了,轉而變得有些無奈。
在被唐楓讓進房中之後,田鏡才問道:「大人可是在等什麼人?可是解惑嗎?」
「你是如何知道的?」唐楓不無驚訝地問道,要知道今天的事情他可沒有與其他人提及啊,畢竟事關重大,無論是眼下是多麼忠心的人,也保不准他有朝一日可能會用此事來對付自己,所以唐楓也不能不小心防範。
「大人讓人將宮裡和魏府的情況要日日上報,但今日你卻不怎麼出來看這些消息,便可知道你已經得到想要的了。另外解小弟在上午出去之後就不見回來,再加上大人剛才的神情,老朽自然能猜出大人的所想了。」田鏡笑著解釋道。在頓了一頓之後,他又肅然道:「大人,莫非那個機會已經到來了?解惑便是奉命前去行刺那女人的?」
既然田鏡已經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唐楓也就不再瞞著了,點頭道:「不錯,就在今日早晨,我們的人發現了魏府終於有馬車進了皇宮。而後不久,又有一輛宮裡的車隨著那馬車出來了,所以我便叫解惑相機行事。如今已經過去快五個時辰了,可還是不見他回來,所以才會如此擔心的。」
「大人可想過此事若是敗露的話,將會給您自己和錦衣衛帶來怎麼樣的災難?大人,你下這個決定實在是太草率了,這根本是在賭博啊。」在呆了一會兒之後,田鏡才嘆息道。
「我知道,但事到如今我只有賭上這一把了!」唐楓的眼中沒有一點後悔:「魏閹已經用上了苦肉計,而且有那女人在宮裡相幫,我們若是再不用非常手段的話,只會被動挨打,甚至連自保都做不到。既然橫豎都有風險,我為什麼不拼上一把呢?此事若成的話,必能打亂魏閹的心神,甚至以此事掩蓋住魏閹被行刺一事,所以我必須試上一試。」
「大人既然心意已決,而且事情都已經做了,老朽只有願大人能成功了。」田鏡嘆了一口氣。他雖然在底層的官場浸淫了有數十年了,也懂得官場上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但是卻還是對皇室有著這個時代的人與人俱來的敬畏之心,現在唐楓這麼做顯然是很難讓他接受的。不過正如他所說的,他已經是唐楓這條船上的人了,現在也只有希望唐楓的行動能夠成功,從而將魏閹除去了。
正當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一條輕盈的身影倏然走了進來,正是解惑回來了。一見是他回來了,唐楓的面上便是一緊,猛地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
「公子放心,我已經將那女人殺死了!」解惑滿是興奮地說道,「現在整個魏府應該已經是亂作一團了。」
聽了他的話後,唐楓才覺著心裡的一塊巨石落了地:「太好了,我們的計畫終於達成了!你可曾被人識身份?具體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怎麼要花上這麼多的時間才能回來?」在放下心事之後,唐楓便將心裡的問題一股腦地拋了出來。
解惑於是就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出來,末了道:「我也沒想到那個女人會在魏府待上這麼久的時間,而且這魏忠賢的身邊也的確有著不少的高手,若不是我藏身車轎之中,又佔了先機的話,想殺那女人還有幾分難處呢。」
「哼,都有人傳那魏閹和客氏有著姦情,如今看來一切都是真的,怪不得這個女人會屢次幫著魏忠賢了。如今她一死,我看魏忠賢會有什麼反應!」唐楓冷笑道。然後他又對解惑道:「你也辛苦了,這就去換一身衣服休息一下吧。」
在解惑下去之後不久,就有錦衣衛進來稟報,說是在魏忠賢的宅邸周圍監視的人發現那裡突然一片大亂,卻不知究竟是出了什麼狀況。唐楓雖然心裡清楚那裡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當著眾下屬的面卻沒有一點表露,只是道:「許是他魏忠賢認為只是那次的刺殺還不足以誣陷我們,所以便再次命人來上一次。叫門前的兄弟們都提起了精神來,再把外面的兄弟都叫回來,說不定東廠的那些人又會來上門生事了。」唐楓一聲令下,整個北鎮撫司衙門頓時就戒備森嚴了起來,以防被人所趁。
此時,魏忠賢的府上那亂象已經平息了,但是一直以來都很是鎮定的九千歲卻依舊是心神恍惚,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看到公公的神情不善,那些下人們也都一個個地噤若寒蟬,不敢說什麼話,只是忙碌地將屍體放在一邊,等著順天府和刑部的人前來查察。
這時唯一還能在魏忠賢身邊說上話的人——楊長洲開口了:「九千歲息怒啊,現在我們該想的是如何處理這次的事件,以及儘快將兇手捉拿歸案。」
聽到了他的聲音之後,魏忠賢才有些回過神來:「不錯,一定要將這個兇手拿住,若不然的話,皇上那裡咱家可就無法交代了。小楊,你說這個兇手到底是什麼人?」
「九千歲,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那個最近一直與您作對的唐楓了。」楊長洲說道:「如今京城有什麼人敢在九千歲的頭上動土,除了他,恐怕沒有人了吧。而且也只有他手下的那些錦衣衛,才有能力找出一個如此厲害的殺手出來。魏保的功夫九千歲也是見識過的,他居然在一招間就被那刺客所殺,足可見那人是刺殺的好手了。」
「你說的不錯,可是唐楓為什麼會想到要殺小月呢?我與她的事情雖然百姓中有所傳聞,但是他的目標應該只是咱家才是啊,怎麼會想到刺殺她?莫非他知道小月對咱家的用處?這一點就是宮裡的人都沒有幾個能夠掌握,他一個錦衣衛的統領真有這麼大的能力?」魏忠賢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著什麼隱情,但任他打破了頭都不可能猜到真相的。
「這個小的卻不得而知了。」楊長洲很老實地道:「無論此事是否與他有關,九千歲也要將之攀扯上唐楓,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除去這個眼中釘了。至於其他的,可以在以後慢慢地查問也不遲。」
「看來只有這樣了,一切就由你去安排吧。咱家還得進宮前去向皇上報訊呢。」魏忠賢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來道。他清楚地知道客印月的死去不單只是眼前的危機,還有著將來的。沒有了這個天啟最是寵信的女人在皇帝的身邊替自己說話,自己將會丟失不少的聖眷,若是此時再有人跳出來與自己為難的話,自己可就真的危險了。不過魏忠賢也知道奉聖夫人客氏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是不敢將此事給拖延不報的。
所以即便知道皇帝必會因此事而遷怒到自己的身上,魏忠賢也不得不急急帶了人往皇宮而去。同一時間地,那些順天府和刑部的人員也趕到了魏府。
順天府和刑部兩個衙門聽說又是魏忠賢的府上出了事情,全都驚得呆住了,同時也覺著自己的命真苦,這個地方可不是自己這樣的小人物能夠處理得來的。當他們知道死去的人是皇帝欽封的奉聖夫人時,心裡就更為不安了。經過一番盤問,勘察之後,那些人只是得出了一個什麼人都知道的結論:殺客氏的乃是一個武藝高強的殺手,他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可以說一切都沒有頭緒。
在聽了他們的稟報之後,楊長洲很不滿意:「你們就打算這樣搪塞過去嗎?這恐怕無法在九千歲的面前交代吧。」
「可是楊管事,這人的確是個高手和老手啊,我們也只能從貴府下人的口中問出他是個男人,身材不高而已,其他的真的難以查出來啊。」
「既然從現場的勘察里查不出來,你們就不能從動機上去找嗎?九千歲剛剛被刺不久,奉聖命前來探視的奉聖夫人又死在了這裡,難道這兩件事情就沒有關聯嗎?再加上之前錦衣衛唐楓和九千歲的矛盾,這動機也就有了。其他的話,就不用我這個外行多說了吧?」楊長洲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