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決戰京城 第417章 功虧一簣(2)

皇宮大內,坤寧宮中,一名雖然只有十八九歲年紀,但姿態雍容的女子正坐在上面聽著下面的內侍稟說著之前在奉先殿中所發生的事情。她穿著一襲華美的衣袍,頭上也還戴著金制的鳳冠,正是當今大明天子朱由校的皇后張嫣。

張嫣雖然在名義上是六宮之主,但其實在後宮中的權勢還不如那個叫客印月的皇帝乳娘,甚至在魏忠賢一手遮天的後宮之中都要仰人之鼻息。她記得很是清楚,就在年前,當自己剛剛懷上龍種的時候,就是那客氏派來的人在暗中做下了手腳,才使自己流了產的。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客氏和魏忠賢搞的鬼,但是因為如今後宮上下儘是客氏和魏閹的心腹,皇帝又不肯聽信自己的話,而且自己的親族還有賴於自己的保護,所以她也只能忍氣吞聲,將仇恨埋在心底。除了有時候在皇帝面前稍作暗示之外,只有看著那對狗男女為禍後宮了。

張嫣一直在等著一個機會,等著什麼時候天啟皇帝能夠看穿魏忠賢的真面目,一旦魏忠賢倒了,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自己才能對付客氏,為自己那沒有出世就夭折的孩兒報仇。或許是她每日的祈求終於感動了上天,就在昨天夜間,她聽留在皇帝身邊的親信來報,有信王殿下和錦衣衛的同知唐楓一同在御前告魏忠賢的不法事,皇帝已然勃然大怒。

可是還沒等張嫣高興起來呢,就又有人來稟報說是皇帝在盛怒之下昏了過去,事情暫時沒了下文。在聽完這一切之後,張嫣只覺著自己象是被高高地拋起之後又被重重地摔回到了地上,心情很是鬱結。對朝政比皇帝更明白的她立刻就知道了此事已經無以為繼的事實了。不過難得的機會她又不想放棄,所以便問道:「皇上在突然暈倒之後現在去了哪裡?」

「回娘娘的話,皇上如今去了仁壽宮……」那內侍很是小心地回答道,他可是知道那裡住的是什麼人的,皇后在一聽皇上去了那裡後一定不會高興的。

張嫣並沒有如他想像的一般露出怒意,因為這是她早就猜到的結果。如果魏忠賢還想翻身的話,就一定要在皇帝的身上下功夫。而縱觀整個皇宮,真能讓皇帝完全聽話,不再怪罪於魏忠賢的就只有那個女人了。「客印月,你這個賤婢,我張嫣是不會讓你的想法得逞的。」想到這裡,她便站起了身來:「來人,本宮要去仁壽宮探看皇上,你們速去準備一下。」

皇后的懿旨一發,那些太監宮女們自然就忙碌了起來,不一會工夫出行的準備就做好了,皇后就在一大堆的隨從的陪同下往仁壽宮而去。

此時仁壽宮的寢殿之內,天啟正斜靠在客氏的懷裡,這個艷麗的婦人正自給皇帝喝著湯藥,並且半是埋怨半是撒嬌地道:「皇上,您怎麼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您就是不為我們這些需要皇上庇佑的人考慮,也要為自個兒的身子骨考慮啊。那個魏忠賢也真是的,怎麼就不看顧好皇上呢?明明知道今日皇上操勞了一日,怎麼不早點讓皇上休息呢?」

「你以後不要在朕的面前提起魏忠賢這個人!」皇帝有氣無力地說道,話里卻依舊帶著不小的火氣:「若不是他的話,朕也不會氣成這樣。」

客印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慌張,但聲音卻依舊是甜得發膩:「皇上,小魏子他又做了什麼錯事了,竟惹得皇上如此不高興?他真是罪該萬死啊。」其實她早就在皇帝到來之前就知道了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也已經接到了自己的老相好的囑託,一定要讓皇上消氣。不過看到皇帝如今依舊對此事耿耿於懷的模樣,她可不敢直接勸說。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雖然眼前的皇帝的脾性自己很是了解,可有時候還是要用些迂迴的手段。

果然皇帝在聽她這麼一問之後,就將今日在奉先殿里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之後又道:「枉朕對他如此信任,將國事都交給了他來處理,沒想到他卻只知道壞事,收受銀兩。甚至連孫先生都敢謀害,若是在這麼下去的話,說不定那唐楓的話就要成真的,什麼時候他連朕都敢下手了!」說了這麼多話後,天啟的面色又有些灰暗了下去。

「皇上,奴婢有一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講。」客印月在聽完皇帝的牢騷之後溫柔地說道。

「哦?乳娘你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對自己的這個乳娘,天啟半是將之當成親母,半是當成了妻子,其感情比之皇后可說要深了許多了,所以無論她說什麼天啟都是會聽的。

「奴婢是在想,這個唐楓和那些上書的官員們如此說魏忠賢的不是真的是對皇上您盡忠嗎?還是他們有著自己的考慮。」客印月的聲音雖然溫柔而動聽,但是其中的內容可以用誅心來形容了:「皇上,自從魏忠賢幫著皇上您理政以來,天下不是一直都平平安安的嗎,怎麼就有那些人口中所說的什麼災禍了呢?還有,他們所提到的什麼買賣官位的事情,其實也應該只是個別的現象,再怎麼樣魏忠賢對皇上的忠心是不會變的。」

「那孫先生的事情呢?」皇帝不禁有些被她說動了,但心裡最大的一塊心病不除,還是讓他無法釋懷。

「這點正是奴婢覺得奇怪的地方,孫先生的事情都發生了這麼久了,怎麼直到這個時候才被他拿出來說事呢?還有,皇上不覺著魏忠賢這麼做有些太過刻意了嗎?那孫先生都已經交出了兵權了,對魏忠賢的威脅已然大減,他為何還要派人去謀刺呢?而且若真是魏忠賢下的令,只怕便是孫先生帶來的人馬再厲害,也不可能安然抵京吧。若是我猜的沒有錯的話,這事情應該是下面的人自己做的主,事後因為要推卸責任才將一切罪責推到魏忠賢身上的。

「另外,皇上說魏忠賢會對皇上不利就更是無稽之談了,我們這些為奴為婢的,只有主子在的時候才能過上好日子,主子一旦有個萬一,別說權勢了就是性命都可能保不住,他魏忠賢怎麼可能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呢?所以依奴婢來看,這一切的罪責都不過是那些嫉妒魏忠賢得到皇帝的聖眷,而編造出來的。」

「這個……」天啟還真被客印月的這一番話說得對之前的判斷產生了懷疑,他想到魏忠賢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忠心耿耿,無論自己要做什麼他都會竭盡所能地去完成,還幫著自己處理朝政,讓自己可以安心地在後宮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這的確不像是一個想要對自己不利的人的表現。

見皇帝的模樣,客印月知道自己說服皇帝的把握又大了幾分,就繼續道:「而且皇上您想過沒有,一旦魏忠賢真被定了罪,那些朝臣該由什麼人來幫您看著,只是每日里的奏章,要處理的大事,就足夠讓皇上忙碌了。皇上您還會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那些言官們若是這次真的成功了,那就會使他們的氣焰再次起來,到時候朝堂之上又會出現之前東林黨在時的局面,到時候……」

「是啊,朕不能再讓三年前的那一幕再現了。」一想到當時東林黨和閹黨之間的相互攻伐,弄得自己焦頭爛額的場景,天啟就是一陣膩歪,只想著能過著像現在這樣很是逍遙自在的日子。其實客印月的這一番話有著許多的破綻,甚至有著很多根本不是道理的道理,但是她因為把握到了皇帝的心思,再加上和皇帝之間的特殊關係,所以導致了皇帝居然就被她一個根本不太懂政事的婦人給說服了。

在思索了好一陣之後,天啟才道:「不過朝臣如此彈劾魏忠賢,他必有不是之處,朕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這樣只怕會寒了那些官員們的心哪,還有那個唐楓,朕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為了朕著想,為了我大明的江山好的人。」

「這樣啊。」客印月知道現在要皇帝反過來定那些人的罪是不現實的,只有先立保不失才是,所以便說道:「皇上說的也對,的確不能傷了朝中大人們的心。就降一道聖旨斥責魏忠賢,讓他在家反省一個月,罰他半年俸祿。再賞賜一些東西給那些敢於進言的大人們就是了。既然皇上已經做出了處罰,雷霆雨露莫非君恩,他們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乳娘你真不愧是朕最貼心的人,朕心裡的煩躁被你這麼一說,還就真的全都不見了。就按著這個辦法做,魏忠賢畢竟還是有著大用的。」天啟大喜說道。

寢宮裡的兩個人都很是歡喜,卻不知道外面聽到這一切的人卻已經感到了徹骨了涼意。張嫣沒想到在這個客氏的三言兩語間,皇帝居然完全不顧罪證確鑿地就把魏忠賢給輕饒了,這讓她全身發軟,連進去勸說皇帝改變心意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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