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大膽!」……在稍一愣神之後,自楚不二以下的那些東廠的番子和檔頭都醒過了味來,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斥罵:「你竟敢如此辱及魏公公,真真是不知死活!」
看著面前的這些人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唐楓臉上的笑容就更歡了:「怎麼,你們覺著我說錯了嗎?他魏忠賢不過是宮裡的一個奴才,一個沒卵子的東西,何德何能敢被人稱為九千歲?我看真正大膽、放肆的是你們這些人才是吧!」
原來還在大聲叫嚷著的眾人頓時就沒了話可說,雖然如今的魏忠賢已經權傾天下,朝中的每個人都要尊稱他一聲九千歲,但這畢竟不是皇上欽封的,而他現在的品階也不過是五品而已,這已經是宮裡太監到頂的位置了。楚不二知道再與唐楓糾纏於這個問題,只會受更多的侮辱,便不再多說,而是冷笑一聲道:「唐大人果然有著一張利嘴,堪比蘇秦、張儀啊。既然你想與我們辯一辯此事,還請跟我一同去東廠吧,我們在那裡已經為唐大人準備好了一切。唐大人,請吧!」說著他身子微微一側,倒還真有幾分請人的意思。
唐楓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只是笑著道:「哦?卻不知楚檔頭是因何來請的我呢?若是因為這中秋佳節,想請我一道飲酒的話,恐怕唐楓是走不開的,你看我這裡這麼多的兄弟還要我陪呢。而且也沒聽說過請人赴宴是帶了這麼多人,拿著兵器上門的,你能解釋一下嗎?」
「唐楓,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楚不二身後的秦燮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粗聲喝道:「你會不知道我們的來意嗎?九千歲命我們將你拿下,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情了吧?」
唐楓依舊是一付笑吟吟的模樣:「我早說了,我不知道哪個是九千歲,恕我不能從命了!」
「你……」這下連楚不二都被他給激怒了,他用手指著唐楓道:「好,這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來人,將唐楓給我拿出來,有誰敢阻攔的,一併拿下了!」他知道自己這邊的人馬是錦衣衛的數倍,自然是信心滿滿。那些番子們早就對錦衣衛有著成見了,現在能夠捉拿這個錦衣衛的同知自然是求之不得,一聲領命之後就獰笑著衝進了堂中。
「誰敢!」隨著這一聲大喝,唐楓身邊的那些人紛紛站了起來,他們雖然沒穿公服,但是身上卻都佩著兵器,一見東廠的番子們上前,他們就亮出了那些刀劍來。那當先衝上來的十多名番子一見這情形,腳步自然就是一緩,然後都看向了自家的檔頭。
楚不二雖然知道這次不會如此順利就能拿下唐楓,卻也沒想到真有人敢亮兵器,所以也是嚇了一跳。但轉瞬間他又恢複了過來:「怎麼,唐大人你想拒捕嗎?你連魏公公的意思都敢不遵從了?還有你們……」因為怕被唐楓再次羞辱,他只有改了稱呼了。
「什麼魏公公,吳公公的。我唐楓行得端,坐得正,又沒犯什麼王法,你們憑什麼拿我?」唐楓依舊是面不改色地看著這些東廠的人問道。
「唐楓,莫非你連朝廷的體制都不懂嗎?魏公公作為司禮監的首席秉筆,是有權提督東廠和管著錦衣衛的。如今他下了令要我們來捉你,你若不肯就縛就是抗上!」楚不二繼續聲色俱厲地說道,雖然他們這邊人多勢眾,但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唐楓呵呵地笑了起來:「我自然知道這個規矩,不過這管我們錦衣衛只是說我錦衣衛有什麼事情可以請教他這個太監,而不是說他就能號令我錦衣衛了。另外,你也別拿什麼朝廷的體制來嚇唬我們,太祖時就有規定,後宮的宦官不得當政,他魏忠賢做到了嗎?若是要處分的話,他魏忠賢夠殺一百次的了!」
「你……」聽唐楓一口一個魏忠賢、太監地叫著,楚不二就已經知道他與魏公公是完全決裂了,所以呵斥的話還真說不出口了。看來一切還得靠拳頭來說話了!一旦有了這個心思,他便揚起了手來:「上,將唐楓給我拿下了!」那些番子們早就躍躍欲試了,命令剛下達,就有幾個人已經沖了上去。
直到這個時候,這些番子們還自以為有魏忠賢在背後撐腰自己拿人沒人敢反抗。可是這下他們卻是吃了大虧了,還沒等最前面的幾人撲到唐楓跟前,就有兩名錦衣百戶出了手,那滿桌的盤碟已經如雨點一般地砸在了那幾人的身上,打得他們連連閃避,狼狽不堪。
後面的番子見狀,更是大怒,手中的兵器也都亮了出來,一下就沖了上來,他們已經打定了主意,誰要是敢阻撓的話,便是一刀。但是那些錦衣衛的人顯然也沒有打算留手,在番子們上前來的時候,碰上的也是一口口雪亮的鋼刀。
雙方很快就戰成了一團,堂上也變得一團狼藉,酒罈、菜碟、筷子混合在落在地上的菜肴之中,立刻就被踏得稀爛。楚不二在這個時候已經退出了大堂,而唐楓則在幾個人的護衛之下退到了大堂的一角,嘴角微勾,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楚不二眼裡都冒出了火來,一面命人都殺進去,想要靠著人數上的優勢來打敗對方,一邊還高聲道:「唐楓,你真是瘋了!你就算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自己的這些下屬考慮啊!你以為只憑你這幾十個人就能擋住我們這許多的人馬嗎?」
唐楓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也不禁皺眉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雖然這裡的錦衣衛們個個都是好手,但在對方占著人數優勢的情況下還是處在了下風,而且門外還有更多的東廠番子虎視眈眈地看著這一切。或許用不了多少時間,這裡的人就會全部被東廠的人打翻在地,到時候可就真有難了。
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唐楓才突然大聲道:「住手!」那些錦衣衛很是聽令地就擺脫了番子們的糾纏,退回到了唐楓身前,而那些東廠的番子因為不知道唐楓想做什麼,所以也都停了手,只是雙眼依舊看著面前的敵人。
唐楓對外面的楚不二一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這裡的人手的確不如你們東廠的多,若是再這麼戰下去的話,只會全軍覆沒。」
「唐兄能這麼想就好了。你只要肯束手就縛,我答應你不會為難你和這些兄弟的。」楚不二見唐楓有了退縮之意,心裡一喜,忙開出了條件道。當然,真要讓唐楓落在他的手上的話,只怕想要不受苦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麼羞辱和折磨唐楓了。
不想唐楓卻是一笑:「我想楚檔頭你是會錯意了,我並沒有說我們不是你東廠的對手,只是說這裡的人手不足以對付你們。為了不造成太大的傷亡,看來只有這樣了。」說著他便朝身邊的一人打了個眼色,那人一點頭後就打了一聲呼哨。
呼哨聲一響起,原來看著空曠的地方突然就冒出了無數的黑影,頓時就將東廠的人給包圍了起來。只看這架勢,這裡的錦衣衛數量就不在東廠來人之下。楚不二等人都露出了吃驚的神情,看著圍在自己身周的人,原來的信心已經不見了。
「唐楓你難道想造反嗎?」楚不二雖然依然大聲地喝叫著,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底氣。
「什麼造反?今日是中秋節,我們錦衣衛的兄弟們聚集在一起聯個歡總不犯法吧?」唐楓學著某些香港警匪片里黑幫老大的做派,很是囂張地說道。這段時日以來,他做事一定要步步小心,不敢有半分的張揚已經讓他很不自在了,好不容易現在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了。他知道從今日起,自己已經不用再作什麼偽裝了。
楚不二掂量了一下雙方的力量,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才好。現在看來,想要拿下唐楓已經是不可能了,但是魏公公給自己下的死命令自己若是辦不成的話,只怕會步許顯純他們的後塵,這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很是猶豫。
唐楓再一次開口道:「怎麼,難道楚檔頭還想拿我嗎?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來,把傢伙亮出來,讓楚檔頭心裡有個數!」隨著唐楓的一聲令下,那些在黑暗中的人都點起了手中的火把,當東廠的番子們看清楚這些人手裡所拿的武器後,都是一驚。
這些包圍了一眾東廠番子的錦衣衛們,手裡持的不是刀劍等物,而是一桿桿的火槍,也有人拿著弓弩,這已經不是打鬥而是戰鬥了。一旦真打起來的話,這裡的東廠番子一個都別想出得了北鎮撫司的衙門。
楚不二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的栽了,但他卻不明白這個唐楓究竟在做什麼事情,居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連火槍和弓弩都拿了出來,還有他哪來的這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