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被關在錦衣衛的詔獄中的官員們一個個的都盼著唐楓能夠再次派人來問自己的罪名,這樣自己就能借著數說魏公公的不是而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當然也有那想得遠一些的,擔心若是這事情泄露了出去,會給自己帶了災禍,可如今已經夠倒霉的了,想來即便真的東窗事發也不過如此。而且他們想到唐楓也應該不會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傳進魏公公的耳中,這樣一來大家更是急切地盼著錦衣衛再次審訊的到來。
這一日很快就來到了,在聽了呂岸稟報事情已經做好的兩日後,唐楓在呂岸和駱養性兩個千戶以及數名百戶的陪同下,親自來到了詔獄之中,對這些官員們進行最後一次的「訊問」。在見到是唐大人親自來問話時,眾官員心裡就更塌實了,若是手下的人不知事情重大而改了自己等人的供詞,那自己可就太慘了,現在有唐大人親自問話,他們自認為一切都已經不會再有變數了。
因為是唐大人來問事,所以這些官員們被安排接受訊問的所在比上次的環境更好,乃是詔獄前進的一間寬敞的房間里。這讓已經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待了有十多日的官員們更覺得自由的寶貴,也就更堅定了他們想拉魏忠賢當擋箭牌的決心了。
「你等對我錦衣衛為何要將你們給抓進來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可笑你們為了保住自己的趁家性命居然避重就輕,只交代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今日本官親自來問你們,你們若還不肯如實招供自己的過錯的話,只怕我等得,那些刑具卻等不得了。」唐楓一見了他們,就很是嚴厲地說道:「本官斷事秉承的就是一個坦白,若是你們肯坦白,這皮肉之苦不用你們受不說,罪行也可減輕一等,若不然的話……」
雖然看唐楓說得很是嚴厲,但下面的官員的心思卻全沒有往他所說的上面去想,而是不斷地細思著自己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的供狀,看上面還有什麼漏洞沒有。在他們想來,只要一和魏公公扯上了關係,這個現在看來兇狠的唐同知立馬就會放了自己,那又何必去注意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呢?
「……好了,現在就給你們最後的一次機會,將自己認為會被我錦衣衛捉拿的罪狀都寫下來吧。」在說了一大堆的威脅之語後,唐楓顯然也是有些渴了,一揮手命人給每個官員送上紙筆墨硯,就自顧喝起了茶來。
看到這救命的東西出現在眼前,所有官員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們跟搶一樣地從那些錦衣衛的手中拿過了紙筆,立刻就伏在案頭奮筆急書了起來。因為他們這幾日來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寫這份供狀,所以都是一下筆便沒有絲毫的停滯,就是當年考狀元時都沒有這麼用心的。他們一個個都低頭寫著,全沒有發現在上面坐著喝茶的唐楓嘴角帶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就如看到獵物跌進了自己的陷阱里只等自己去拿出來的老獵人一般。
不過短短的兩刻時間,這些大人們就已經都寫好了那所謂的供狀,然後交由錦衣衛的人送到了唐楓的面前。看到供狀已經呈了上去,那些人的臉上再次露出了期盼之色,只希望唐楓在看了自己的「供狀」之後,當場就大驚失色,然後吩咐人將自己放出去。
可是情況卻再次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唐楓只是草草地看了看這些官員供狀上的簽名和畫押,並沒有細看上面所寫的內容,就命人將他們給押了下去。雖然這情況和自己所希冀的有所不同,但一想到之前那些被放的官員,以及前晚所聽到的那番話,他們還是很有信心能就此出了詔獄,所以離開時不再惶恐。
直到堂上只剩下唐楓以及幾名心腹時,他才輕鬆地笑了起:「看來這些人真不枉我的一番指點,只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想做些什麼了。小人有時候的確比君子更容易對付啊。」
「那也要大人你能善於變通,巧設這個機關才能引他們入彀。現在有了這些東西在手,何愁他們不肯乖乖地就範啊?只要用這些東西一加威脅,這些人便再也不敢有違大人您的意思,袁大人的事情自然能不了了之了。」呂岸也是輕鬆地一笑道。唐楓之前只是告訴了他自己想要怎麼做,卻並不曾將真正的意圖說出來,所以他只當唐楓是想以此要挾那些言官呢。
此時大計已成,唐楓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而這裡又都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便輕輕地一搖頭道:「這不過是順帶著解決的問題而已,我花了這麼大的心思,設下如此局面為的可不光光是幫袁元素一把,而是為了一個更加巨大的問題。」
「嗯?」呂岸和駱養性二人都是一呆,不明白唐楓還有什麼更大的問題需要藉助這些朝廷的喉舌來幫自己完成,便都看向了微笑著的唐楓。
隨便看了幾份供狀,發現上面所記錄的多是自己怎麼受魏忠賢的指使攻訐與他為敵的人,以及和他之間的往來,唐楓就笑得更加燦爛了。他就知道,以魏忠賢如今的勢力,做事已經是全無顧忌了,自然是人人都知道他做了些什麼,這些言官們為了自救居然將這些事情都與自己扯上了關係,也足見他們的思想之靈活了。
看唐楓笑得如此暢快,呂岸二人就更是摸不著頭腦了,終於呂岸忍不住問道:「大人究竟有何打算,還請示下,卑職等也好從旁協助啊。」
「我來問你們,我這些年來在京城乃至於在外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這個……自然是為了保我大明江山永固了。」呂岸不假思索地就回答道,但他卻並沒有得到唐楓的肯定。而另一邊的駱養性已經猜到了:「大人的意思是,現在該是出手對付閹黨了?」說這話時,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
唐楓點頭道:「不錯,一直以來因為閹黨勢力龐大的緣故,朝中並無一人敢直言參劾他們,這就使得他們已經有些忘乎所以了。現在若是我突然發力的話,一定能給他們一個沉重的打擊!而這些言官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得不聽我之意行事了!」
「大人三思啊,現在閹黨勢力依舊如日方中,我們根本看不到一點勝算,怎可就此與之宣戰呢?」駱養性立刻就反對道:「若是這次的事情不能成的話,只怕大人你會……」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不冒一點風險就能成的大事,如今時不我待,我已經不能再等更好的時機到來了。而且最近魏閹對我的戒心也是一日強過一日,既然總要與之一戰的,我何不選擇一個連他都想不到的時候出擊呢?」唐楓全不為所動地說道。
「可是大人,只靠這些言官真能成事嗎?而且他們會真心幫著大人嗎?」呂岸也不無擔心地問道。其實他倒不怕跟著唐楓拼一拼,但是卻不想打全無勝算的仗。
「有了這些東西在手,何愁他們不肯幫著我?現在他們也和我一樣,沒了後退的路了。他們只有盡己所能地彈劾魏忠賢,將之彈倒了,才能繼續做他們的官,不然的話,充軍發配都是輕的,甚至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我想這些一直以來如牆頭草般只知道自保的人也應該懂得選擇的!」
唐楓的話里透出了無比的堅定,呂岸二人頓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勸才好了,好半晌後,兩人才一咬牙:「既然大人已經下了決定,我們就捨命相陪了。不知大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唐楓滿意地一笑:「好!有我們錦衣衛的實力在手,再加上我之前掌握的有關魏忠賢的罪證,我想這次一定能給他魏忠賢一個難忘的教訓。而且,我還為他和皇上準備了一個更加有力的證據,只要皇上不是真的全無主張,這次魏閹一黨必然會被摧垮!」
大人竟還有其他的準備,這大出了這兩人的預料。他們知道在唐楓接手了錦衣衛後,已經秘密地將信得過的人不斷派了出去,對閹黨各官員進行監察,已經掌握了大量的證據,但這並不足以撼動魏忠賢的地位,可現在聽他的意思,似乎另有後招,這就讓這兩人更感興趣了。
但唐楓顯然沒有打算滿足他們的好奇心,而是轉變了話題:「今日晚間,我會再次來這裡提見那些官員,到時候,這裡的人手你們都要安排妥當了,切不可將事情給泄露了出去!」
「是,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安排好人手的,今日這裡發生的一切斷不會泄露在外!」
當唐楓走出詔獄時,心裡原來的豪情卻淡了不少,現在他的妻子已經有了身孕,而自己卻要和閹黨做正面的鬥爭,這也不是出於他的本心的。但是在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而現在好不容易發現有這麼一個機會時,他不得不賭上一把了。不然,等到讓歷史的車輪來碾殺魏閹時,一切都將太遲了!
這時候,他不禁回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寧遠時的情況,那時也是如此的孤注一擲,最後自己贏了。這次也會如此嗎?還有,袁崇煥他可會按著自己的建議來做出那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