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段時日里對白蓮教的打擊頗有成效,但在東廠的兩位大檔頭看來卻還是有著美中不足的地方,一是京城之中在倪文煥後就沒了白蓮教的人再落馬,二則是那個李普世全沒了蹤影,這讓兩個想著借這次的事情大展手腳的人覺得有些鬱悶。
這時聽人報說唐楓有要事要見兩人,秦燮和楚不二都是一喜,雖然兩邊人馬相互合作了一段時日,但是若沒有什麼大事的話,唐楓和他們二人還是不會碰面的。現在唐楓親自趕了過來,想必應該是在白蓮教一事上有了什麼進展了。所以兩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一齊迎了出去。
唐楓在和秦、楚二人寒暄了兩句之後,便笑著道:「想必二位大檔頭遇到的情況與我也一樣,雖然事情看上去很是順利,但是白蓮教在京城的人卻是怎麼都找不到,在下說的可對啊?」秦燮聞言便連忙點頭道:「不錯,依我們看來,這個李普世既然能在身有內外之傷的情況下躲過你我聯手的搜查,在這北京城中就必定還有白蓮教的人幫著他。不過這一月下來,我們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實在是讓人喪氣哪。」
楚不二雖然覺著對方一句話就使得秦燮將自己的心思都說了出來很是不好,卻也想聽聽唐楓的意思,便沒有阻攔自己的兄弟。唐楓一笑道:「楚兄果然是一語中的,雖然我們翻出了諸如倪文煥這樣的要緊人物,但以白蓮教的本事一定還隱藏著其他人在京城,今日我來正是為了這一件事情。」
「哦?莫非唐大人已經找到了什麼線索了嗎?」楚不二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急忙問道。而秦燮更是瞪圓了兩眼,只等著唐楓將答案說出來了。東廠的人雖然權力極大,但是終究不是正式的朝廷衙門,這導致他們想要立功就比錦衣衛更難一些,若不是魏忠賢的緣故,他們根本難以出頭,所以對能將白蓮教在京的姦細挖出來是很急迫的。
唐楓點頭道:「說來也是我一時太過大意,手中明明有著極其有利的物件卻一直不曾想到,直到適才,才在無意之中發現了這些東西。」說著一點頭,就讓隨在他身邊的一名親兵將捧在手上的一大疊書信和名帖放在了桌子上。
「唐兄,這是什麼意思?」秦燮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東西問道。
「這裡的東西就是我所說的證據了。兩位可還記得之前那盧天祥為我所擒一事嗎?在他被我投進了詔獄之後不久,就有這許多的當朝官員給我送來了這些東西,向我求情,想要我們錦衣衛高抬貴手,放了盧老闆。你們覺著這些人因何會冒著得罪我的風險來做此事呢?」
「這個……許是盧天祥給了他們不少的好處吧,拿人的手短,見他被唐兄所擒,這些人自然要為他說句話了。」秦燮略一思索就給出了一個答案。
楚不二也點頭道:「不錯,想必他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這麼做的,有什麼可疑的嗎?」
「當然有可疑的地方。敢問二位,想要收買一名朝中的官員,一個商人得要花上多少銀子?即便是他盧天祥家大業大,可這近五十人的朝廷官員卻不是他一個商人能夠收買的了的吧?我不能否認這其中確有為他收買的人,但兩位不認為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嗎?」
「你是指這其中就有人是白蓮教潛入我朝廷里的人?」楚不二很快就想到了,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這倒不是因為他吃驚於有這麼多人有嫌疑,而是興奮的緣故,終於自己可以大展手腳了。
唐楓一點頭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些人中必然有一些人是白蓮教的人,不知二位檔頭可想將這幾人給揪出來啊?」
「那敢情好!」秦燮大喜地伸手就拿過了一張名帖看了起來。唐楓見自己的計畫果然奏效了,心裡也是一喜。想要堵住這些人的嘴,這招的確是最絕的辦法,不過他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情況,想要這麼大動干戈地對這些正攻訐著袁崇煥的人下手必會為魏忠賢所阻,甚至可能會弄巧反拙,將自己陷於不利的境地,所以他便再次想到了利用東廠的這些人。
楚不二也隨手打開了一封求情的書信,看了幾眼之後,便知道唐楓所說的確是真事,這些書信確是朝中那些大人們親筆寫就的,只憑這些東西,就有理由懷疑這些人和盧天祥,與白蓮教有什麼關係了。不過他卻並沒有像秦燮一般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這些東西上面,而是偷眼看向了唐楓,因為他總覺著唐楓這麼做一定有著自己的用意,斷不會如此便宜自己的東廠的。
果然,在這一看之下,楚不二就看到了唐楓嘴角綻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怎麼他會這樣呢?很快地,楚不二就想到了問題的所在。身為東廠大檔頭的他們,雖然是魏公公的親信,但因為並不屬於朝廷官員,所以並沒有參與當日的聚會。不過這次的事情楚不二還是清楚地知道的,在看了這些人名之後,他已經猜到了唐楓的目的所在了,所以他在微微一笑之後便道:「唐大人這麼做並不是只為了對付白蓮教的人吧?」
「楚兄何出此言?」唐楓一愣,下意識地就要否認。
楚不二一指那些書信和名帖上的姓名,笑著道:「若是在下沒有記錯的話,這些人中有不少正是這次上彈章彈劾袁崇煥的官員,而我又聽說之前唐兄你卻是在九千歲的面前力保袁崇煥的。莫非這次你是想借我東廠之手來幫你除去這些禍胎嗎?」
唐楓倒是真沒想到這個楚不二看問題竟能如此透徹,一轉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用心,不覺有些心慌。不過很快地,他又鎮定了下來,他知道現在再否認反而會為這兩人看不起,便索性不作掩飾地道:「楚兄所言甚是,我的確有這樣的心思。不過這些東西卻是千真萬確的,我可並沒有為了保那袁崇煥而做假啊。楚兄若是擔心受我利用的話,便算了,我自會以我錦衣衛自身的力量來查他們的。」
「哎,唐兄你誤會了。」眼見得唐楓伸手要將那些證據拿回去,楚不二急忙上前阻攔:「我不過是一時多疑問問罷了,唐兄何必生氣呢?這些人中有人會對我大明朝廷不利,我身為東廠的檔頭自當儘力將他們給找出來,怎麼可能因為有點小疑問而放棄呢?」
「這麼說楚兄肯與我連手了?」唐楓打鐵趁熱地問道。
「當然,雖然這可能會使得朝中的某件事情出現變故,但這與我東廠並不相干哪。」楚不二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其實他這麼說也不過是想跟唐楓表明自己不是蠢人,唐楓所耍的手段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而已。
唐楓道:「楚兄有件事情我卻是要你知道的,不錯我確是想保那袁崇煥,但卻是為了我大明的江山著想,正如這次我來找你們一樣。所以你要是認為我是想借這件事情來保袁崇煥可就大錯特錯了。」
看著唐楓那嚴肅的面容,楚不二兩人還真有些信了,便都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做事就更能放得開了。」當然,他們之所以會同意和唐楓連手的最要緊的原因還在於二人一直都想將白蓮教徹底剷除,好在魏忠賢的面前請功,於是才順水推舟地答應了下來。
兩日之後,京城中就再次起了一場讓那些官員們人人自危的風暴,許多言官和其他的官員上午還在衙門裡,下午就被被人從衙門裡給傳喚了去。當這些人的家人眼見得老爺以夜未歸而去衙門打聽時,才知道他們是被錦衣衛或東廠的人給提了去,見是這兩個地方的人出的手,那些人頓時就慌了,誰都知道進了這兩處地方,一定不會是什麼小事,而自家的老爺在這滿朝皆濁的年代裡,屁股當然也是很不幹凈的。
錦衣衛詔獄之中,這些已經被關了有三日的官員們都已經全沒了在外時的風光,灰頭土臉的不說,還滿是驚懼之色,雖然錦衣衛的人至今還沒有對他們用刑,但每日里聽著獄中其他的囚犯被人拷打時發出的痛呼聲,對他們精神上的摧殘也是極大的。而關在這種不見天日的所在,越是不問他們什麼,對他們的壓力也是越大,這些人已經快要受不住這種煎熬了。
就當這幾十個官員都快要崩潰的時候,終於有人將他們帶到了一個乾淨的所在,看到了錦衣衛的其中一名千戶。那人很是嚴肅地看向了這些人:「想必各位大人也應該知道我錦衣衛詔獄招待的是些什麼人,若不是有了什麼證據的話,我們也不會將你們都給請了來。原來是想要用刑之後才讓你們回話的,現在我家大人心軟,只要你們將事情交代了出來,便能省了這皮肉之苦,你們便在這裡寫下自己所犯的大錯吧。」說話間,就有錦衣校尉給他們拿上了一些紙筆,讓他們寫下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