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錦衣衛的眾人都在忙著翻搜李普世的時候,卻不知道離著自己不遠的一處房頂上,自己要找的人正在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眼中滿是憤怒。
那處房頂之上,李普世正用從身上的薄衫處撕下的布條裹著自己又迸裂開來的腰脅部的傷口。剛剛在他在運氣療傷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有人直往自己所在的房間而來,時刻警覺的他立刻就搶先出了房間,卻被那幾名錦衣衛給發現了蹤跡。
其中三人,是在他從房中衝出時就殺了過來,被李普世以爪破胸擊殺,而他們的打鬥便引來了左近的兩名錦衣衛。李普世剛殺了三人來到牆下,那兩人就沖了過來,他自然不會手軟,又以重手打斷了兩人的胸骨,然後才躍牆而出。
雖然李普世很快就除去了那幾個錦衣校尉,但終因為那些人死前的叫聲而驚動了前面的人,同時他身上剛剛有些癒合的傷口也迸裂了開來。眼見情況不妙,又明白自己身上帶傷李普世知道走不多遠,便索性在左近的一處房頂上伏了下來,居然就此躲過了呂岸的搜索,倒也有幾分運氣。不過他一直是在房中療傷,就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上,所以現在身上依舊是一身的薄衣,好在他內力深湛,一時倒也支持得住。
正因為李普世留在了那裡,所以他得以看到了之後在倪家所發生的事情。只見其中的人忙活了半天之後,又來了不少的錦衣衛,而後便是徹底的大搜索。不過他既然已經到了外面,這些錦衣衛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收穫的,所以在天黑之後,唐楓便帶了一眾下屬,押了倪家上下一干人等,以及一些穿著褐衣的人徑自而去,顯然倪家是徹底完了。
「好你個唐楓,居然如此不肯甘休,短短几日里就將我聖教在京城的兩大關鍵人物都給抓了!只要這次我能安然離開京城,總有一日我要取你性命,以報今日之仇!」李普世恨恨地在心裡說道,不過他現在也只能在心裡發狠,有傷在身的他即便是呂岸一人都未必能敵得過,更別提那些手持火銃和強弓的錦衣衛了。
在又伏了一段時間,確認了唐楓等人確實已經離開之後,李普世才慢慢地顯出身來,現在他真不知該往何處去才好了。自己有傷在身,而經這一鬧之後京城的防備和盤查一定更加嚴格,自己想出城是千難萬難了。不過若是再不找個安全的所在的話,自己已經迸裂的傷口就得不到及時的處理,這更是不妙。在考慮了良久之後,李普世終於有了一個想法——重新回到倪家,反正現在倪家已經空無一人,而錦衣衛又剛剛搜查過,短時間裡不會再來。而且倪家還有自己所需要的傷葯,正好能讓自己養好了傷。
黑暗中,李普世如同一隻大鳥般落回到了倪家的院子里,只發出了極輕的落地之聲,而後整個倪家又完全陷入了沉寂之中……
在押著人回到鎮撫司之後,因為天色已晚,唐楓也沒有再提審這些人,而是將他們投進了獄中,然後便回了家去。這一天里他已經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只想好好地梳理一下面對的情況,待到次日再行處理。
一進了家門,唐楓就看到了已經身懷六個月身孕的妻子和田鏡都在堂上等著自己,便忙進來道:「田老,慧兒,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卻在這裡等我呢?」
柳慧見到唐楓安然歸來,臉上的擔憂之色才盡去:「相公,我是擔心你會出什麼事情才會……」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覺得這樣說的話很是不吉利,但唐楓卻還是明白了她言下之意。應該是在見到了受傷的解惑,柳慧才會為自己擔上心的,想清了這一點,唐楓的心裡一陣暖意,只朝柳慧一笑道:「你放心吧,無論是為了你還是將要出世的孩子,我都不會讓自己冒險的。」
「大人能平安歸來就好,老朽也就能安心了!」田京見唐楓夫妻有話要談,便也不再多留,在說了這話之後便出了大堂,回自己的小院去了。不過在他離開之前,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唐楓,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唐楓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將柳慧送回到了卧房之後,唐楓又和她好好地說了會話,安撫了她不安的心情之後,才走了出來。雖然已經是一更天了,但唐楓卻並無半點倦意,而是來到了解惑的居所,探看他的情況。解惑也沒有睡,當唐楓出現在自己門前時,他便急著開口道:「公子,那個白蓮教的傢伙可捉住了嗎?」
唐楓走進門來,沖他一笑道:「你安心在這裡養傷,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掛心了。」看唐楓笑得很是勉強,解惑便猜到了事情不是那麼順利,便有些埋怨地道:「都怪我,若是當時能小心一些的話,公子也不會如此被動了,公子要怪就怪我吧。」
唐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解惑,你已經幫了我許多了,現在你更是因為幫我而受了傷,我怎麼還會責怪你呢?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別想太多的事情,好好地將養好身體,這樣公子我才不會心中不安。」
解惑感激地點頭道:「公子放心吧,這點傷還奈何不了我,用不了幾日我就能痊癒了。」唐楓知道解惑的話里雖然有安慰自己的成分,但看他的模樣也不是有什麼大礙的樣子,也就放下了這一樁心事,在跟他說了會話之後,便離開了。
走出解惑的房間,唐楓就想起了田鏡,想到他剛才欲言又止的模樣,唐楓便猜到了他有什麼話要和自己說,便又來到了田鏡的住所。來到那房舍跟前,唐楓便看到了田鏡正坐在那裡翻看著一本書,在聽到唐楓的腳步之後他才抬起了頭來。一見是唐楓,老人家就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大人今天不可能如此容易就去安歇的。」
「你在等我?」唐楓走進了房中,在田鏡的身邊坐下之後才道:「不知田老有什麼事情要指點我的?」田鏡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史記》,然後才肅容道:「大人,其實一時的失敗算不得什麼,你根本無需介懷。劉邦在垓下一戰前,一直是敗在項羽之手的,但是最終勝利的卻是他,所以說世事無常,只有能取得最終的勝利才是真的。」
唐楓對這有些帶著機鋒的話一時難以理解,好半晌後才體味出意思來:「原來田老已經知道我遇到了困難,所以借史書中的成敗來安慰我啊。」
田鏡一笑道:「看大人還能笑著說出這番話來,看來是老朽有些過於擔心了。白蓮教不過是一些欺騙愚夫愚婦的跳樑小丑,即便真讓他們走脫了,今後再將他們找出來也就是了,大人你現在真正的敵人依舊是魏閹一黨才是。」
唐楓這才知道田鏡要勸自己的心思,原來是擔心自己只是一心維護自己的面子而一味地和白蓮教的人斗,忘了自己的既定方針啊,所以便一笑道:「田老說的在理,我並不曾忘了我的真正目的,而且我今天還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契機。」說著他就將今天在倪府的事情詳盡地說了一遍:「我之所以今天滿是心事,是在想著如何借著這一次的事情將倪文煥和東廠都給打壓了下去,不知田老可有什麼能指教於我的?」
「竟有這樣的事情?」田鏡一聽居然出了這麼一件事情也有些難以接受,好半晌後才回過神來。他習慣性地站起了身來,在房中一面踱著步子,一面思考著問題。好一會之後,他才停了腳步看向唐楓道:「聽大人話中的意思,是想一次把東廠和倪文煥都給告倒了?」在得到唐楓肯定的答案之後,他便為難地搖頭道:「老朽實話實說,大人這個想法是要不得的,這樣做只會讓您一個也對付不了。」
「此話怎講?」唐楓有些不解地問道,他覺著這次是個難得能夠一箭雙鵰的機會。
「大人你請想,若是東廠的那些人知道了此事之後他們會束手待斃嗎?當然不會了,而他們該如何自救呢?我想他們如想自救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證明倪家是清白的,而東廠與魏閹之間的關心遠比大人以及錦衣衛與魏閹的關係為近,到時魏忠賢信東廠肯定要多於信大人你。要知道大人這段時日里已經和崔呈秀、田爾耕等起了各樣衝突,雖然大人你都勝了,但魏閹也必已對你留下了不滿。」
唐楓仔細一想,不得不承認田鏡說的在理,若是自己想兩面出擊的話,東廠必會反擊,到時候反而什麼都成不了,是自己太過於求成了。所以他虛心地點頭道:「田老說得很對,是我太性急了,不知你可有什麼好的解決之道嗎?」
「老朽以為,大人現在應該抓住一個最容易對付的人進行攻擊,這人便是倪文煥了。至於東廠的那些人,現在只可借重,而不能為敵!」田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