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說的,你們奉了誰的命,竟敢闖進倪大人的府中如此放肆,當京城裡沒有王法嗎……」夏迅雖然感覺到了呂岸那逼人的氣勢,但長久以來的習慣還是讓他並沒有將對方略帶著威脅之意的話當回事,反是頤指氣使地反問道。
「那你就給我滾!」不待他將話說完,呂岸抬腿便踢在了夏迅的脛骨之上。沒想到對方會在一言不合的情況下就出手的夏迅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哎喲!」便倒在了地上。
眼見得自己的頭領竟被這個錦衣衛的人給踢翻在地,那些東廠的番子們先是一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拔出了刀劍就上前喝道:「大膽!」那夏迅也是又驚又怒,一面讓人攙扶著站起身來,一面怒聲道:「將他給我拿下,錦衣衛的人真是越發的放肆了!」
見那十多名番子圍了上來,呂岸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好笑地看著他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別說是打他,便是就地處死了他,也無人敢過問!」
「放屁!兄弟們給我上,不能給我東廠丟了顏面!」夏迅聽了這話更是火上澆油,現在他恨不得就一刀殺死了眼前的這個人,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但那些番子們才剛剛想上前,就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站滿了虎視眈眈的錦衣校尉,這些原來自己不屑一顧的人,現在卻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似乎只要自己有什麼異動他們就會對自己下手。這使得那些剛想動手的番子們有些畏懼起來,剛拔出的兵器也無聲地放了回去,夏迅很快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在自己的認識了。不過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卻不容許自己在被人一嚇之後就退卻,所以夏迅依舊抱臂站在那裡,瞪著那個錦衣衛的頭領。
呂岸看看他們的架勢,知道一時間很難讓這些人就此服軟,便有些惱了,他冷哼了一聲:「給我拿下了!」
夏迅這時才知道情況不妙,看來這些錦衣衛是要來真的,列棵秉承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說法,高聲道:「好,你們今日仗著人多,我們惹不起,但此事沒完,你們擅闖朝臣私邸已干犯了律法,到時候自會有人找你們的!走!」在說了幾句場面話後,他便想帶了手下的人離開。
可是讓他們都想不到的是,以前見了他們都有要退避三舍的錦衣衛見他們要走反而上前一步,將一眾人等給徹底圍了起來。呂岸嘿然一笑道:「你們拖延了我錦衣衛出公差,想這麼就走了?來人,先將他們看起來,人犯若在便罷了,若不然的話,就定他們個私走犯人之罪!」那些錦衣衛的人原來就對東廠的人抱有極大的仇視心理,現在一聽千戶大人發了話,自然不再客氣,立刻伸手就去捉拿那些有些失神的番子。
有千戶大人的命令,那些軍士們根本不會有什麼顧慮,反正是出了事情也有上面的人頂著,而自己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這與現代的某些將過錯推到臨時工身上的無恥行徑正好相反,軍中若是有上官將過錯歸於下面的軍士,那這個人勢必為人唾棄,別說是軍隊之中,便是其他人也會對其很是鄙夷。
東廠番子從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情形,自己居然想走都走不了,自然不肯束手就縛,立刻有人揮刀砍向了一個想要拿自己的錦衣衛。錦衣衛的人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見他們先動上了手,正中下懷,立刻就有下了狠手。論起打鬥來,錦衣衛的這些人就比東廠番子要厲害,現在人數上又占著優勢,所以不過一會工夫,那些東廠的人自夏迅以下全都被打倒在地,然後被捆縛了起來。
從頭看完這一幕的倪文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錦衣衛什麼時候如此大膽了,居然敢這麼和東廠的人為敵?但隨後他就想到了去年秋天所發生的那件事情,那時錦衣衛和東廠就起了一次大的衝突,看來雙方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了,而自己居然還想著拉東廠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登時倪文煥便開始後悔了。
唐楓看著面帶悔意而發獃的倪文煥,輕笑道:「倪大人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我們的人已經在四處搜查了,若是讓我們找出什麼證據的話,看你怎麼跟九千歲交代!」原來在呂岸帶人攔住了東廠番子的時候,其他的錦衣衛已經開始對倪府進行了仔細的搜查,這一點就連倪文煥都不曾注意,他完全被眼前的衝突給吸引了過去。
聽唐楓這麼一說,倪文煥的臉色頓時變的有些蒼白了,若真讓人在府中搜出了教主,自己和家人可就全部完了。看著他煞白的臉,唐楓笑得更歡了,他知道這次十有八九要將那個李普世給捉住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倪府的後宅之中就傳來了幾聲高喝,然後便是兩聲慘叫,唐楓眉頭一皺,立刻道:「呂岸,快帶人去看看!」
其實不用他發話,在聽到那裡傳來的聲音後,已經控制了這裡局面的呂岸已經拔腿往倪家後院趕去,他們都有些小瞧李普世了,此人雖然受了傷,但又豈是幾個尋常的錦衣衛所能夠對付的?唐楓也在說了話後帶了幾人往那奔去,雖然對方的武藝對著自己有不小的威脅,但唐楓知道以身邊這些手持三眼火銃的近衛的保護,武藝再高也難傷自己分毫。
當唐楓趕到後宅時,一切都已經遲了,只見地上倒了三個人,他們的身下的青石板已經被鮮血給染紅了,另外緊臨著外面的牆角也斜靠著兩人,看情況也是傷重難治了。錦衣衛們都是滿臉的憤恨,眼看著自己的兄弟為人所殺,自己卻全無辦法,這讓眾人都很是難以接受。而唐楓更是看著面前的五個倒卧的人一陣失神,自己的一點失誤就使得五名手下為人所傷,的確讓唐楓很不是滋味。當唐楓回過神來時,正看到呂岸從牆外躍了進來,一見唐楓他無奈地說道:「大人恕罪,我趕到這裡時已經不見了人影,我順著血跡追了一程,最後還是沒能找到那李普世。」
唐楓苦笑了一聲:「是我一時的大意,才讓這些兄弟遭難,讓人犯走脫的。快,看看這裡的人還有沒有救。」直到這個時候,唐楓才想到這裡還有五人需要救治。他的話剛一說完,便有人很是憤恨地道:「幾位兄弟已經死去了。」卻是早有人探看了五人的情況,發現他們早沒了呼吸。唐楓心在嘆息了一聲後,便又看向了對著這個地方的一間廂房,那房子依舊是房門洞開,顯然李普世正是在這房中被人發現,而後傷人逃走的。所以唐楓便走了進去,他要看看其中的情形。
才一到房前,唐封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石之氣,只見在這間不是很大的房間里除了一些尋常的擺設外也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除了桌上所擺著的一隻碗,裡面尚有半碗黑乎乎的葯,顯然那沖鼻的氣味正是從那散發出來的。而在那張很是凌亂的床上,除了一些鋪蓋之外,尚有一件黑色的長衣,其他便沒有什麼值得細看的東西了。唐楓上前一下就抖開了那件長衣,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時,呂岸也走了進來,一看到那件腰脅部有著一個窟窿,周圍還染著血跡的黑衣,他便說道:「大人,昨晚來詔獄的人正是穿著這件衣服的,可惜人卻讓他跑了!」
唐楓在沉思了一下後才道:「他身上的傷應該沒有好利索,即便能離開這裡也出不了城,所以我們不必太過喪氣。而且現在我們有了這些證據,倪文煥是白蓮教姦細的事實便已無可抵賴,所以我們也不算一無所獲。只可惜死了五名兄弟,卻未能抓住了李普世。」
「他們全都被那人以重手所傷,斃命當場!」呂岸咬牙說道:「這個李普世真是好功夫,即便是在重傷之下依然如此厲害,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裡連殺我們五人還能從容而去,我出外尋了一番也未能看出他的去向,看來今後想找他就更難了。」
「好好安葬了這些兄弟,多發放些撫恤金吧!」唐楓在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讓李普世能夠輕易傷人之後逃離是我一時的疏忽所致,是我愧對那些死去的兄弟們……」
「大人,若不是那些東廠的人在外阻撓的話,我們的人也不會只有這麼幾個發現李普世了,要怪當怪那些東廠的雜碎!」呂岸恨恨地道:「一直以來他們就自認壓我們一頭,現在更是壞了我們的大事,大人我們可不能再忍了!」
「是啊,一直以來我們都被東廠壓制,現在他們更是壞了我們擒拿朝廷要犯的大事,我們的確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唐楓也恨恨地道,「傳令下去,將倪家上下人等連同那些東廠的番子一起帶回鎮撫司!另外,為防那李普世還躲在這裡,給我每間屋子都搜仔細了!」
「是!」見唐楓肯為自己等兄弟做主,呂岸等人皆是大受鼓舞,立刻就在倪家忙活了起來,不放過倪家的每一個人,也不放過每一處犄角旮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