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在思索了一夜之後,覺著只有從那些白蓮教刺客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才是正理,所以一大早就來到了詔,看有沒有問出點什麼來。這是唐楓第一次來到這個宛若地獄一般的所在,看著這裡陰森的布置,連他都覺得有著絲絲的寒氣包圍了自己,詔獄之名的確名不虛傳,確有讓人不得不開口的本事。
詔獄,整個大明朝人人都畏懼著三分的所在,這裡長年都照不到光,地面陰寒潮濕,每個牢房不過只容一人,且不能有著太多的動作,而這裡的刑罰更是多達上百種,每一種都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詔獄的獄吏眼中,送到這裡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在他們看來,這些囚徒只是一個個必須開口說出上峰要他們說的工具而已,為了這個目的,他們是絕對不會手軟的,無論用什麼手段,只要對方不死,能開口招供就算成功了。
如今,李澤等一干人等也被分別關進了詔獄的各個牢房之中,更有幾人被拉出去進行了初步的拷問。不過經過一夜的折騰,這些人依舊是不肯吐露一點。所以當這些獄卒聽說唐大人來時,都是一臉的惶恐。要知道在這詔獄裡的人中,還有不少原來許顯純時的舊人,他們雖然身在此地,但外面的事情還是一清二楚的,生怕同知大人會以辦事不力的借口將自己等人也都給開革出了錦衣衛。
看到這些人滿是不安地看向自己,唐楓便是一笑:「本官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你們放心吧,只要你們肯實心跟著本官辦差,既往不咎這四字本官還是做得到的。我也不是那全不講理的人,知道你們訊問犯人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今日前來只是問問情況。」
聽唐大人說得如此通情達理,那幾個詔獄中領頭的總旗明顯是放鬆了不少,其中一個滿臉橫肉,一看就是狠角色的,名叫鄭十五的人便說道:「回大人的話,這幾個膽大的傢伙被送進來後,我們就對他們進行了審訊,但是他們的嘴很硬,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出來,還請大人恕罪。」
對這樣的結果,唐楓早已經有所料到了,微一點頭後他便問道:「那最後帶來的兩個人呢?那兩人可曾對其用刑了嗎?」
「用了,卑職等知道這兩人很是重要,所以並不曾用肉刑,只是給他們上了些拉抻之刑,這都快過去六個時辰了,他們還沒有一點肯妥協的意思呢。」
「走,帶我去看看!」唐楓說著站起了身來,他知道若是比用刑的話,自己肯定是連這些人中最新的新人都比不了的,所以並沒有質疑他們的決定。不過為防這個盧天祥連這裡的人都買通了,他還是決定過去看個究竟。
當唐楓在一眾下屬的陪同下看到一間比較大的刑室里的那兩人時,便知道自己的擔心是有些多餘了。刑房裡一站一躺有兩個人,正是李澤和盧天祥,李澤被人以特製的繩索吊得筆直地站在那裡,而盧天祥則是躺在一張鐵制的床板之上。當然,事情並不是眼看的那麼簡單,在仔細觀察之後,唐楓才看出了些端倪:李澤其實也不能叫站,而是「點」,他的雙腳只有腳尖是放在地面上的,而他的雙手則被人牢牢地綁在頂上的鐵環之上,也綳得筆直,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雙手和雙腳腳尖之上,而他身體的四周則是一根根的尖針,只要他不保持這樣的樣子,人體一旦傾斜就會被針所刺。
相對於李澤,盧天祥看上去似乎要舒服得多,但其實他所受的苦只會比對方多得多。人是躺著的,但身體也照樣被綳成了一條直線,而更讓他受不了的則是過上一段時間就有人會用這張床板上的機關使他的身體被拉伸,全身的骨節都會因此受到創傷。
雖然這兩種刑罰比不得那些真正鮮血淋漓的酷刑,但是對人體的摧殘卻一點都不比那些小,而且因為這種刑罰是需要時間來顯示效果的,所以有時候它對人犯的傷害更大,不過這兩種酷刑畢竟傷不了人命,所以很是適合用在像李澤和盧天祥這樣的要緊犯人身上。
唐楓看著那兩人半晌之後,才問道:「盧老闆,怎麼樣,我詔獄裡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勸你還是將自己的身份坦白了吧,還能少受些苦楚,不然的話……」
盧天祥還沒有答話,那邊被吊得筆直的李澤冷哼一聲道:「姓唐的你休要得意,本少爺這次沒有殺了你是你的運氣好,總有一日你會落在我的手上的!不過你想從我的口中得到任何東西都是妄想,我勸你還是殺了我以絕後患比較好!」
盧天祥則是有氣無力地道:「唐大人,小人確是冤枉的,我想您應該已經查清楚了吧?」
看到這兩人在如此境地都沒有一點妥協的意思時,唐楓心裡也不禁有些佩服這兩人的毅力了,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的決定。在冷冷地看了他們一會之後,唐楓才道:「既然你們二人不肯說實話,就在這裡多受會罪吧!」然後又對身後的人道:「那其他人呢?他們所受的又是什麼刑罰,怎麼個個都不肯開口呢?」
那鄭十五立刻討好地說道:「其他人所受的罪也不比他們少,不過有幾人已經受了一些肉刑,鮮血淋漓的,所以不好讓大人您見,怕您因此而受驚。」
唐楓原來還想說自己連戰場都上過還怕什麼血不血的,但又一細想還是決定算了,自己可不是那麼喜歡看人受罪的變態者,便點頭道:「那本官就將這些人都交給你們了,務必要在這兩天里撬開他們的嘴!」
鄭十五沒有半分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然後才有些為難地道:「不過大人,這些人一直不肯開口說什麼,我們必須動上些真正大刑,說不定這會使其中幾人死去,到時候……」
唐楓一擺手道:「這幾人膽敢刺殺本官,百死不足於抵其罪!即便是受刑不住而死,也只是便宜了他們罷了,你不必因此而有所留手!」
「是,卑職一定撬開他們的嘴!」鄭十五得了唐楓的這一批准之後,果然是信心大增,只要不怕死幾個人,那他就有的是辦法來對付這些人,即便他是個鋼人,也能榨出了水來。
雖然去了詔獄一趟並沒有什麼收穫,但唐楓卻滿是信心,只看那裡的各種刑具,就足可以讓唐楓相信他們的手段了。帶著這樣的心情,唐楓回到了北鎮撫司衙門,一進門就看到了魏忠賢府上的一個管事正在堂上等著自己。在略一皺眉之後,唐楓便帶著笑容迎了上去,同時心裡犯起了嘀咕:「怎麼連魏忠賢都被此事驚動了?這個盧天祥真能在京城混得如此風生水起嗎?」
魏家的這個管事姓王,一見了唐楓也急忙上前行禮,在寒暄了一下後,唐楓才問道:「王管事今日突然造訪所為何事啊?難道是九千歲有什麼吩咐嗎?」
王管事道:「是這樣的,九千歲聽說唐大人你下令封了天祥綢緞莊,捉了他們的盧老闆,覺得有些古怪,就特命小的來問問唐大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若是沒什麼大事的話,還是不要為難這些人的好。」
事情居然連魏忠賢都驚動了,唐楓心裡雖然有些奇怪,但面上卻一片平靜:「因為事關白蓮教作亂一事,所以我才將盧天祥等人給抓了來,現在正在查察他們和已經能確認是白蓮教徒的殺手之間的關係,所以一時之間恐怕不能將他們釋放出來。」
王管事一聽便笑道:「原來是如此大事啊,如果唐同知你有著確切的證據的話,抓幾個人也是應當的,不過若是查無實據的話,大人最好還是早些放了人出來。要知道那盧老闆在京中有些不小的名望,若是事情鬧得太大,只怕是不好的。」
「還請管事轉告九千歲,唐楓自有分寸,一定不會給他老人家添麻煩的。」
「大人能這麼想,九千歲自然就放心了。好叫大人知道,九千歲也是因為那些朝中的官員幾次提及才會讓小的來問問的,大人不必太過緊張。」
「有勞王管事跑這一趟了,待到事情有了眉目之後,唐楓自會去見九千歲說明情況的。」唐楓好不容易將王管事給打發走之後,原來才有些安定的心情又起了變化:「看來事情的關鍵還是在一個快字上,若不能在短時間裡證明一切的話,插手其中的人會越來越多,一旦魏忠賢著的插手的話,不光盧天祥我動不得,就連我錦衣衛才剛剛有些起色的士氣也會再遭挫折。不成,我不能只是等待,得要再想想其他的計策才行了。可惜那盧天祥行事謹慎,自己的住處和店裡沒有一點可以證明他是白蓮教中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