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魏公公擺下的宴會,除了精美的吃食之外,自然少不了那些歌舞姬的表演,在這小廳里舞動著她們那柔軟腰肢的女子都是京城中各大青樓妓館裡的紅牌,她們一個個努力地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現給這些大人們,希望這些如今朝廷的主宰們能夠看上自己,將自己從那青樓里給贖出來,這樣自己就能過上更為優越的生活了。
那些官員們也果然被這些聲色技藝俱佳的女人吸引,一個個看得眉開眼笑,只因為魏忠賢還在上面,所以不敢太過放肆。而唐楓的目光則更多的落在這些官員們的身上,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一個個都不是正直的人,看來閹黨真的沒有一個能為國做事的人了。
酒至半酣,魏忠賢突然給身邊的下人打了個眼色,在他的安排下,那些歌舞姬便紛紛停下了歌舞,退出了廳去,不一會廳里就只剩下這些閹黨的骨幹分子了。眾人也很快從剛才的聲色犬馬里走了出來,全都看向了高高在上的九千歲,看他有什麼話要吩咐。
「你們都是耳目靈便之人,那些多餘的話咱家也就不多說了。」魏忠賢面帶和煦的笑意道:「今日除了叫你們來聚一下之外,是想和你們商議一下明年的事情。」
「九千歲怎麼吩咐我們就怎麼做,如今朝匯總人人都知道九千歲您乃是一心為公的能臣……」立刻就有人開口說道,而且一張口就是諛詞如潮。對他的話,魏忠賢似乎已經是習以為常了,等他說了一大堆沒有營養的話後,才打斷了他的話頭:「咱家的意思你們不懂嗎?」
「九千歲指的可是那孫某人?」另有一人小心地開口問道。
魏忠賢這才滿意地一點頭:「不錯,正是他了。算日子,傳旨讓孫承宗回來的官員應該已經到遼東了,而聖旨一到,他孫承宗再怎麼不願也必須回來,你們說咱們該怎麼對他啊?」
「怎麼對他?他一個老頭子,既然被聖旨招了回來,又犯了過,自然是將他打發回家了。」這裡都是魏忠賢的親信,所以大家說話都很是直接。可這人的話一說出來,就被其他人給堵了回去:「這孫承宗可是聖上最是親信的人,這次九千歲想將他調離遼東都費盡了心思,你認為聖上會讓他就此告老嗎?」
「既然不能這麼辦,就索性用強的吧。」又是一人說道,正是閹黨里數量較少的武人:「他從遼東歸來,路線是固定的,末將帶一些人手半道把他殺了就是了。」
唐楓聽了這人的話,心裡就樂了,他當孫承宗是什麼人,豈是想殺就能殺的?而且即便魏忠賢沒有顧忌,能夠承擔這個後果,他們也不可能有足夠精銳的人馬來對付遼東的精兵。一想到這裡,唐楓的嘴角就翹了起來。
那邊魏忠賢看到了唐楓的笑容,便打算讓自己的這個親信來說句話,便道:「唐楓,你怎麼看這個方法?」唐楓發出了一聲嗤笑道:「九千歲,這是將您往絕路上逼啊。誰不知道遼東的精兵乃是冠絕我大明的,那孫承宗深受那裡的軍士們的愛戴,怎麼也會有千許人馬跟著,就憑我京里的這些人手,根本只有被抓的份。」
那人一聽這話就拉下了臉來:「唐楓,你莫要長他人志氣,我許三倫可不信你這套。什麼遼東的人馬精銳,他再精銳能比得上錦衣衛嗎?九千歲,只要您首肯,我這就去挑選人馬,去將孫老匹夫的首級給您取來了。」
唐楓還沒有說話呢,上面坐著的一人已經發話了:「三倫,不得無禮!唐大人在遼東呆了兩年,那裡的情況他比你可清楚得多了,錦衣衛精銳畢竟是要拱衛京城和四方的,怎能隨便動呢?」明著是在斥責許三倫,其實這人也對唐楓的話不以為然。
唐楓一看也是熟人,乃是錦衣衛的僉事許顯純,看來這個叫三倫的應該就是之前和呂岸爭那千戶之位的他的侄子了,看模樣是挺威風的,不過顯然是個頭腦簡單的人。所以對他們的話唐楓也沒有往心裡去,而是繼續看向了魏忠賢,看他如何定奪。
雖然魏忠賢也很想一勞永逸地剷除這個自己最大的對手,不過卻也不想因小失大,出了什麼事端,所以他也道:「唐楓的話說的有理,這方法就不要提了。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九千歲,其實要對付沒了兵權的孫承宗還是很容易的。只要向皇上進言,說他已經年老體邁,已經不足以做那些繁重的政務就行了。另外,我們也要儘快派自己人去遼東取代他的位置,只要我們的人在遼東經略的位置上坐穩了,他孫承宗自然就沒有什麼本事了。」說話的乃是魏廣微,這也是他早就想到的主意。
魏忠賢稍一思索,也覺得他所的在理,孫承宗雖然也受皇上的看重,但畢竟是外臣,可不能與自己相比。而他之所以能夠對自己造成威脅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兵權上,若是能夠徹底奪去了他的兵權,這個老匹夫在哪裡還不是一樣嗎?
看魏忠賢意動了,顧秉謙也不甘落後地道:「而且我們還可以讓言官對他進行彈劾,那些人連雞蛋里都能挑出骨頭來,我就不信他孫承宗真的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只要力量夠了,皇上也不好再讓他擔任什麼要職。到時候,孫承宗就只有告老一條路了。」
「唔,不錯,這軟刀子殺人可比在路上刺殺他好辦多了。咱就按著這個方法辦,這次趁機將孫承宗趕回老家去。不過……這個遼東經略的位置該有誰來坐呢?」魏忠賢說著打量起了堂上的眾人,這是困擾了他們多時的難題了。
雖然遼東經略手握重兵,乃是一品大員,但是畢竟太過危險,不是什麼人都敢坐的。那些品級上差不多的根本不去想,而其他人則是不夠資格,這下可就讓眾人為難了。其實這裡就有一個適合的人選——唐楓,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他們選擇了忽略。對此唐楓也是心知肚明的,而且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遼東,這樣就無法在京里對付這些為禍蒼生的人了。
突然,唐楓生出了一個主意,他說道:「九千歲,下官可以舉薦一人,或能暫代孫承宗做這經略之位,不過他的官位還不足夠。」
他這話一說,眾人心裡都是一緊,還當他要毛遂自薦呢,可魏忠賢在這個時候也找不到好的人選,就問道:「你說來聽聽。」
「下官舉薦的人名叫袁崇煥,乃是三甲的同進士出身,不過卻是熟讀兵書,深得遼東將士信任的一名儒將。只是身份低了些,現在還是寧前道。」
「袁崇煥?咱家好象在哪裡聽過他的名字。」魏忠賢有些印象地說道。唐楓見狀繼續道:「那應該是在之前的捷報上吧,那次下官守寧遠城,就是與他一起的。寧遠的將士對他的命令不敢有一點違背,就因為有他的支持,這寧遠城才能以兩萬人馬擋住十多萬的金兵。」
「原來是他啊。」這麼一提,魏忠賢就記起來了,當時的確在那請功的奏報里看到過這個人的名字,不過因為唐楓是自己人的關係,才將他撇到了一邊。聽唐楓的意思,這個人應該還是會用兵的,那的確可以利用一下。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沒有得志,如果自己能夠提拔了他的話,這個人就會為自己所用,到時候就能通過袁崇煥來將大明最精銳的人馬控制在自己的手裡了。一想明白這一些,魏忠賢的臉上頓時就起了笑容:「不錯,你推舉的人的確可以擔當此任。不過他現在的官位太小,咱家再想想辦法,讓他得些升遷之後再把遼東交給他鎮守。」
這件事情解決了,大家都很是高興,接下來就又商量了一下怎麼把污水潑到孫承宗的身上,對此唐楓就只是冷眼旁觀了。他知道,倒閹的行動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不過現在看來還沒有任何辦法能對閹党進行打擊,這讓他心裡更加沉重。
與他的心情相反的,那些閹黨官員們的心情卻是無比的舒暢,現在朝廷由他們做主,收受的賄銀更是以萬兩為計算單位,而最後的威脅也快要完了,在他們看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妙,只想就這麼下去。
很快的,大家都喝醉了,在跟魏忠賢告了聲罪後,就一個個地離開了魏府,而唐楓也隨大流而去。在門外見了解惑之後,他面上的笑容才隱去了,他小聲地道:「你去找下錦衣衛的駱千戶,讓他在稍晚些後來府上找我。」
雖然不知道唐楓為什麼大半夜的還要找人,解惑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將唐楓先送回了家。然後他才轉身往駱養性的住處而去,此時已經到了三更天,外面早沒有了採買年節物品的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