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一行進入京城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不一會工夫城門也就關上了,那宮門自然也就閉了,所以唐楓想進宮交旨就要等到第二天了。正好唐楓一路來也很是勞累了,便徑自回了家,打算先和柳慧等人吃了飯,好好休息一晚之後再來應付接踵而來的事情。
當唐楓來到家門前時,得到消息的解惑已經帶著一些家丁等在門外了,唐楓只是沖他微微一笑,就帶著幾名親兵和呂岸一同走進了家門。一進了二門,唐楓就又看到了正等在那的柳慧,比起前一次分別後的重逢,她顯然是冷靜多了,不過從她眼中流露出來的神情,唐楓還是能夠感覺出妻子對自己的感情的。
「走,先進去好好吃頓飯,我都快餓壞了!」沒有什麼甜言蜜語,唐楓一開口卻是這麼雲淡風清的話,但是兩人的眼神一交錯間,就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心意。解惑在旁看著也是滿心的歡喜,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有話要說,但隨後又閉了嘴。
唐楓和妻子一個多月不曾相見自然要好好地說些體己話兒,所以呂岸和解惑都很是識相地沒有跟著他們進去,而是在外間早準備好的餐桌旁做了下來。
後院的兩人在說了一些離情之後,柳慧突然紅了臉小聲地道:「相公,我……我好像是有了。」
「嗯?」唐楓先是一呆,隨後猛地抬起了頭來,全不顧形象地道:「你說什麼?你有身孕了?」在見到妻子的點頭之後,唐楓立刻哈哈地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沒有來信說與我知道?還有,大夫有沒有說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一邊口裡關心地問著話,唐楓一邊已經站起了身來,大步走到了柳慧的身前,將她扶到了一旁的暖榻之上,口裡還不住地道:「小心些,你現在擔了身子,可不要亂動啊。」
柳慧見自己丈夫聽到這個消息後如此驚喜,心裡也樂開了花,臉上更是紅得發燙:「就在你離開京城之後不久,我就發現自己有些不適,後來找大夫來一診才發現是喜脈。不過這才不過三個月,所以還沒有顯出來,大夫說只要平日里多加註意,不要有什麼大動作就可以了。因為你在山東有大事要做,所以我就沒有讓解惑給你帶信去,畢竟一切都要以國事為重嘛。」說著,她像是做了錯事一般可憐巴巴地看著唐楓。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這是唐楓在聽了柳慧的話後的第一感想,同時也深深地自責了起來:自己在與她成婚後不久就離開了她的身邊來了京城,去了遼東,讓她為自己擔驚受怕。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可沒與柳慧好好地呆上幾日,就又去山東,連她知道自己有身孕的時候自己都不在身邊。自己真是愧對這個好妻子啊。而她還總是替自己考慮,一切以自己的事業為重,這樣的好妻子真是十世才能修到的啊。
「慧兒有了身孕,我必須要好好地照顧她,這段時間我不能再出京了!」最後,唐楓已經下了決心,他要好好地補償自己的這個妻子。有了這個打算,唐楓待柳慧就更是溫柔了,在和她吃了些清淡的菜肴,又說了好一陣子話之後,唐楓才將她安頓好了,然後才出來想與呂岸他們好好地吃一頓飯。
唐楓一出來,就看到了田鏡正坐在椅子上,而呂岸兩人則坐在一邊。看老人家的樣子,顯然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而且不是什麼好話。不過唐楓並沒有因此而慌張,反倒是笑著和他們打了聲招,便一下坐到了他的對面,拿起筷子來先吃了幾筷菜,然後才看向了田京:「田老來得很快啊,是不是也沒有用過飯哪?正好,和我們一起吃了。」
這時,一邊的解惑連連給他打了幾個眼色,對此唐楓卻是只作不見,依舊是大口地吃著菜肴。田鏡見唐楓這個樣子,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過了好一陣後才道:「老朽此來先是為了恭喜大人你的。一來,您完滿地解決了山東的亂局,想必朝廷一定會有所封賞,二來,大人已經有了子嗣,也是大喜之事。現在雙喜臨門,真是不勝之喜啊。」
「田老多禮了,這都是老天保佑而已。」唐楓順口敷衍道,他看得出來田鏡此來不是來祝賀自己的,而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要說,只是礙於雙方的身份,才會來這手欲貶先褒的手段,所以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田老您不是外人,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哎!」在聽了唐楓的話後,田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才嚴肅地道:「大人,老朽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您這次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放肆了,事情已經鬧得整個京城,甚至是舉國皆知了。」
唐楓一笑道:「你指的是我殺的那兩個人吧?這兩個人一個以權謀私,貪得無厭,更是此次山東民變的罪魁禍首,為了平息民變我自然不能不狠下殺手。」
「大人殺了那山東的布政使何大人,還是不能讓人有什麼話說的,畢竟他犯下的罪足夠將他剮了,您把他明正典刑也是不錯的,可是那孔家……那可是天下讀書人的老師啊,而且還是先帝時所封的衍聖公,豈是一句話就能拿下的?您卻是將他都給殺了,這事已經鬧得那些人都拿您當仇人了。」
不用田鏡說那些人的身份,唐楓就能猜到他所指的是什麼人,不就是一些在京的翰林和國子監的學生嗎?這些人能濟得什麼事?似乎是看出了唐楓的不屑,田鏡又說道:「大人你或許不將這些全不實權的人放在眼裡,可他們畢竟是我大明今後的官員,翰林院里更是出內閣大臣的所在,他們現在對你恨之入骨,只是沒有權力,一旦等他們掌權之後呢?還有,那些書生們更是有著眾口爍金的本事,您若是隨他們這樣詆毀的話,只怕在青史之上你就成了比魏忠賢更是不堪的人物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田鏡已經將自己要說的一切都點了出來,雖然聽著是在責怪唐楓,其實是在點出一點,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對此唐楓卻是一笑:「田老看來知道的事情還是有限的緊,有些情況還沒有傳到您的耳中。不過,那孔家確是有著可以控制輿論的能力,但是我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現在山東一地已經普遍傳開了孔家的惡行,想來不用幾天事情就能傳之四海了。到時候孔家的惡行將使天下人知道,我這麼做反而是替天行道了。」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田鏡聞言忙問道。唐楓就將自己所做的事情說出來出來,然後才道:「正是因為孔家已經鬧得整個曲阜天怒人怨,若不嚴加查辦勢必會引發新的民變,我才會快速處理了他們。此事我已經上報了朝廷,直到現在還有朝廷的迴文呢。還有那些書生,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現在孔聖人不過是某些人掛在嘴邊的噱頭罷了,真是到了關係到切身利益的時候,我才不信那些人會有幾個敢堅持呢?一旦百姓們都站在了我這邊,區區一些酸儒根本鬧不起大事來。」
「公子這話說的對。」這時解惑在旁幫襯著道:「前兩日就有一些不知是哪來的書生打聽到了我們這裡是公子的府邸前來鬧事,卻被我帶了幾個人打了他們,然後命順天府的人抓了去,現在就沒有人再敢來鬧了。顯然他們知道這樣做討不了好,反會吃虧就不敢有所動作了。那其他人的行為也應該一樣,一旦百姓們真的都說孔家的不是,那些書生自然不敢犯眾怒了。」
「你做的很好,對這些人就不能心軟!」唐楓近些日子來也聽了許多罵自己的話,心裡也正憋著火呢,一想到這些只知道之呼者也的人來自己門前鬧事,也是有著怒氣的。他深為自己沒讓解惑隨在一邊而感到明智,隨後他又擔心地道:「夫人她可知道這些事情?」
「沒有,因為夫人有了身孕,所以這些事情我們都沒讓她知道,以免讓她擔心。」解惑的回答換來了唐楓讚許的眼神。雖然事情並沒有像田鏡所想的那樣不堪,可他還是滿腹心事地道:「大人,你認為這樣真的不會有什麼差錯嗎?還有朝廷真的不會藉此事而辦你嗎?」
「如果是東林黨掌權的話,我早就被革職拿辦了。」唐楓滿是信心地道:「可現在是閹黨執政,他們中哪個是真把孔家學說當一回事的?所以我敢斷言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而且我現在還掌著兵權呢,借他們倆膽也不敢拿我怎麼樣。」
「嗯?」田鏡微微一愣,似乎是聽出了唐楓有什麼想法,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他只知道這次回來之後唐楓必然會再次和閹黨起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