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看今天這件事?」魏忠賢寒著一張臉問面前的二人道。這是在眾官員都離開之後,他將魏廣微和顧秉謙兩個閹黨中的重要人物留了下來問意見。
在看了一眼顧秉謙後,魏廣微才皺著眉頭,斟酌著字句地說道:「九千歲還請息怒,今日這唐楓在席間如此沒有顧忌的說話確是不該,不過若真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嗯?這話怎麼說?」魏忠賢在愣了一愣之後問道:「難道他仗著咱家對他的信任膽敢如此放肆還不是大過嗎?還有那崔呈秀更是可惡,居然在這個時候挑起事來。」
顧秉謙一笑道:「九千歲,其實這個唐楓能夠如此才是我們想要的。他越是如此,說明他越是將九千歲您當成了靠山,若不是您最近很是看重於他,他還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說話。他才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又自以為立下了大功,自然不肯受人的嘲諷了,這樣有所求的人,我們才好讓他為我們所用嘛。倒是這個崔呈秀確是不知輕重,他明知道今日設宴是為了那個唐楓,好使他對九千歲心懷感激,卻依舊出言無狀,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見魏廣微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魏忠賢的眉頭就鎖得更緊了:「看來這個崔呈秀的確是有些自以為是了,他一直以來都對肯投於咱家門下的人多有壓制,咱家也不是不知道,想不到今日他居然會如此做。現在想來這個唐楓倒也膽大,竟敢在咱家和群臣的面前和他為難,還說得他啞口無言,也是有趣。」說到這裡,他不禁嘿嘿地笑出了聲來,不過他心裡的惱怒並沒有減低多少,只是更多的是怪那崔呈秀瞞騙自己了。
魏、顧二人相互看了眼,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一直以來崔呈秀因為仗著和魏忠賢走得近不將他們兩人放在眼裡,現在他們可逮到機會讓他難受一下了。所以在心裡明白對方的想法之後,魏廣微又說道:「九千歲,此事由崔家一案而起,而此案的詳情我們也都知道了,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對他崔呈秀小懲大戒一番呢?」
「你是說定了那幾人的罪?」魏忠賢先是一愣,隨後便點頭道:「也好,讓他崔呈秀知道隱瞞咱家的下場,讓他今後小心行事。」兩個別有用心的人忙答應了一聲,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唐楓喝著茶將自己的魏忠賢那的情況給說了出來,然後對面前的田鏡道:「田老,你看我昨日這表現可還過得去嗎?如此行事可有什麼不妥之處嗎?」這是第二天的上午,唐楓在去過指揮所消了假後才來到田鏡的住所,向他詢問接下來的對策。
田鏡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子,眯眼想了半晌後道:「大人這麼做很對,其實要想讓閹黨信你不一定是要韜光養晦的,有時候以進為退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老朽聽大人你曾說過這個崔呈秀是魏忠賢的智囊,不過他為人氣量狹小不能容人,還幾次三番地為難於你,那麼其他閹黨中人自然也對其有些看法了。若是大人你能夠借這個機會對付他的話,我想不但沒人會因此對你產生懷疑,反而會有人對大人你另眼相看。
「大人你少年得志,正應該飛揚跋扈,不將人放在眼裡,若是那崔呈秀欺到了頭上而只是啞忍的話,才會讓人有所懷疑呢。這事若是放在了以前的朝廷中,你當眾得罪了人必然沒有什麼好處,但是閹黨卻大為不同,他們本身就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自然不能以此來要求你了。而且大人你還是一個年少氣盛之人,無論怎麼說他們都不能以此為過錯來為難你的。既然有了這麼一個由頭,我們就不能輕易地就把它放過了,索性就借勢而行,先將崔呈秀給除掉了。」
「除掉他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吧?他怎麼說也是閹黨中的要員,在朝中的地位也很是不低,我如何能夠除去他呢?」唐楓有些沒有底氣地說道。
田鏡嘿嘿一笑道:「若是沒有這件事情的話,或許我們還不能奈他何,但是有了宣州崔家的這件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做的就是打壓他崔某人的氣勢,將他徹底的激怒了,只有讓他因怒而亂了分寸,我們才能找到他的最大破綻,從而一舉收拾了他,斷魏忠賢的一隻爪牙!」
唐楓點頭道:「既然田老認為此法可行,我就試著做一回欺負人的惡霸吧!不過他崔呈秀這些年來也風光得夠了,也該讓他嘗嘗被人欺的滋味了!」
正當這一老一少在籌劃著如何害崔家的時候,突然有僕從來報說門外來了客人。唐楓聞言一怔,而田鏡卻笑道:「大人,看來你昨天的行為已經使人對你另眼相看而上門巴結來了,你正好趁這個機會在閹黨中找幾個幫手。」
唐楓笑了一下之後,便起身去迎那上門來的客人了,只是他還想不到這個第一個上門來的會是什麼人。「或許是那陳偉吧,他與我已經有了一定的交情,又曾與那崔呈秀有隙,如今見我與他為敵就跑來表忠心了。」一面猜測著來者的身份和目的,唐楓快步來到了主廳之前,當他向里看去,看到那個身穿飛魚服的人時,還是有些吃驚,來的並不是他以為的陳偉,而是錦衣衛的指揮使田爾耕田大人。
雖然對他的來到感到驚訝,唐楓還是滿臉堆笑地走了進去,然後行了一禮道:「不知是田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見諒。」田爾耕在之前還在發著呆,一聽到唐楓的客套話後才回過神來,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道:「唐大人多禮了,本官突然到訪沒有對你造成什麼不便吧?」
「田大人能來是我的榮幸,能有什麼不便呢?而且下官還擔著錦衣衛千戶的職位,說起來是您的下屬,這禮還是不能廢的。」兩個人一面客氣著,一面相互看著對方的樣子,猜測著對方的心意,等到上了茶喝了兩口之後,田爾耕才肅容說道:「也不怕唐大人你笑話和怪罪,本官今日來你府上是來向你道歉的。」
唐楓雖然隱約地猜到了他話里意思,但還是試探著問道:「不知田大人所說的是何事啊?若是兩月前的信王府一事,就不必提了,這也是大人的職責所在,下官是不會記在心裡的。」田爾耕心裡苦笑道:「還說自己不會放在心裡,那你怎麼一張口就說出來了呢?」不過他面上的笑容卻是依舊燦爛:「倒不是為了那件事,我也認為唐大人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你也應該明白我錦衣衛的難處。我所指的是另一件事,不過此事發生時大人已經出京南下了,所以或許還不知道。」
「哦,是什麼事啊?」唐楓明知故問地說道。雖然知道他這是在裝傻,但田爾耕此時想與唐楓交好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便將自己派人監視唐家,而被人所傷的事情給說了出來,然後滿臉歉疚地道:「這都怪本官聽信了那崔呈秀的話,這才冒犯了唐大人……」
「原來是此事啊!」唐楓像是突然記起一般地說道,「我家的護衛還真與我提起過此事,不過我還以為是有什麼宵小之徒冒用了錦衣衛之名呢,想不到真是田大人你派遣的,這事我也有不是之處,還傷了幾名兄弟,真是過意不去啊。」
「唐大人這話就有些攬過於身了,此事怪不得你的家人,都是我們的人太也鹵莽了。不過真要說起來的話,此事的罪責也不在本官,而應該怪那崔呈秀,若不是他慫恿的話,本官也不會盲目地派人前去與你為敵啊。還有那去宣州府的人也是如此。」
「又是他崔呈秀!」唐楓裝作一付咬牙切齒地模樣道:「他兩年前就因為怕我對他有威脅將我打發去了遼東,現在又屢次與我為難,難道真當我唐楓好欺嗎?昨天的事情田大人你也是看到了,若不是他出言相逼的話,事情何至於此?」
「對對對,這個老崔確是太不像話了,我一定會好好地勸勸他的。」眼見得唐楓雙眼冒火,看來是真的動了火了,田爾耕忙附和道。唐楓冷哼了一聲道:「田大人,看這情形我與他崔呈秀的恩怨是不會這麼輕易就了結了,我並不指望你能助我與他為敵,只希望你能夠兩不相幫,這樣下官就承你的情了。」
田爾耕等的就是這一句,忙點頭道:「本官此來正是為了說此事的,那崔某太也無禮,我們錦衣衛的人是不會再與他相助了,特來和唐大人你說一聲。不過大家到底是同朝為官的,能不鬥還是不鬥的好。」
唐楓笑道:「有了田大人的這句話,下官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那宣州崔家一事還望大人秉公而辦!」
「這個當然,這個當然!」田爾耕忙應承了下來,現在他只求自己沒事,這個崔呈秀和他家人的死活已經全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