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的宴席直到天黑之後才算是結束,然後又有那些個士紳想請唐大人次日去自己的府上飲宴,卻被唐楓借著酒勁給娩拒了,他的理由很是簡單,自己此來是為了見自己的岳父岳母,以盡人子之孝的,若是整日里和他們喝酒的話就有違初衷了。對他的這個理由,眾人也不好說什麼,大明以孝治天下,除了忠還有什麼能比得過個孝字去,而且他們也知道以自己的這種身份就是知府都未必能給面子,就別提這個比知府更大的官了。反正今天已經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了,與這個朝中的紅人也有了聯繫,當然也不能要求太多,便在誇讚了唐楓一番之後便都各自散去了。
唐楓有些蹣跚地下了樓,那項仲便想派人用自己的馬車送唐楓回去,但卻被唐楓給拒絕了,他的借口是說自己要醒酒想在外面隨便看看,重遊故地。項仲自然不好再堅持,便在告了聲罪後離開了。而唐楓在出了太白樓後,在呂岸的陪同下沿著西練江走了起來,在看到眾人都散去了之後,他原本有些亂的腳步就恢複了正常。雖然席上有不少的人向他敬酒,但是在邊關待了一些歲月的唐楓的酒力已經大有所長,而那些人又不敢真的很放肆地灌唐楓飲酒,所以他其實並沒有多少酒意,只不過是想擺脫這些人的糾纏才裝出這付樣子來的。
「大人,你可是想去什麼地方嗎?」呂岸跟了唐楓一段時日,已經能夠掌握到他的意思了。唐楓點了下頭道:「不錯,適才我問田師爺的情況時,那些人的臉色很是奇怪,而且那項縣令又急著將話題轉移了,若我所料不錯的話一定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發生在了他的身上。我們現在就去那田鏡的家裡找找他看,不然今夜我可無法安然入睡了。」說完這話,唐楓就邁開了大步往記憶中的田鏡家走去。
當唐楓依著記憶來到田鏡的住處時,就被眼前的情況給嚇了一跳,只見那原來還算齊整的房舍在短短的兩年之後已經破敗了,就連房前的兩棵大樹都已枯萎,門上已經結起了一張張的蜘蛛網,地上還長滿了青苔,一看就知道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人住了。唐楓在愣了半晌之後才吃吃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怎的田家會變成這樣?」要知道古人對自己的家園可是很重視的,沒有特殊原因諸如天災和兵荒,他們是不會輕易遷居他處的,而田鏡更是年過六旬的人了,斷無像年輕人那樣離開家去外闖蕩的可能。這樣田鏡把自己的家園給荒廢的舉動就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了。
「大人你確信自己沒有認錯地方嗎?」呂岸也很是奇怪,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懷疑了。唐楓很是確定地一搖頭:「我是來過此地的,雖然隔了有兩年時間了,但是這歙縣的一切都沒有大的改變,我自問還不會認錯了地方。看來我所擔心的事情是發生了,田師爺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所以他離開了此地,而高鳴等人也不敢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田師爺以前是縣衙里的師爺,聽大人之前所說他也是老於世故之人了,怎麼會因得罪人而無法在縣裡立足呢?」呂岸更為不解地說道。
唐楓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後才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事必與高鳴他們這些人有關,田師爺畢竟只是一個由衙門聘請的人,若是高鳴想趕走了他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不是找原因的時候,我必須得將田師爺的下落給找出來,不然我的心裡可難安啊,若真是高鳴等對付的他的話,只怕還是與我有關的。」唐楓說著就想起了兩年之前自己在這裡初為縣令時所用的那招分化之計,將田師爺與他們給分化了開來。
「既然大人你這麼心急,何不去縣衙問那項知縣呢?」
「不可,今天在席間我就看出他們是在敷衍我,問他們是問不出個什麼來的,畢竟我們不可能在此久留,他們大可以在表面上答應幫著我找人,而實際上卻出工不出力。我想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人出馬了。」唐楓在想了下後說道。
呂岸道:「既然如此,那卑職回去館驛後就去吩咐兄弟們找人,雖然此地我們並不熟悉,但是官兵打聽一個人的消息普通百姓還不敢隱瞞。」
唐楓點頭道:「那就要辛苦你們了。田師爺以前幫了我不少的忙,我可不能讓他因我而受到牽連。」說完這話,唐楓又嘆了一口氣。
正當唐楓二人想要回去的時候,呂岸的面色陡然一緊,然後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跟在我們身後想做什麼?」話音剛落,他已經展開身形直撲向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之上。唐楓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裡有人跟蹤自己,心裡也是一驚,忙從懷裡取出了自己用來護身的短劍。這時只聽樹上傳來了一聲響,然後一個人影伴隨著悶哼跳了下來,在他身後則是緊追不捨的呂岸。
眼見這人居然直奔唐楓而去,呂岸心中大怒,在金國讓唐楓遇刺之後,他可是最恨有人在自己面前對大人不利了,所以在喝了一聲之後,他的身體就如利箭一般直射向那人,手裡已經多出了一柄腰刀。
人到了自己面前,唐楓想也不想就是一劍刺出,他深信以自己現在的本領還不至於被人一下就給傷了。但是這個沖向他的刺客卻並沒有要傷他的意思,反而在離他數尺處停了下來,這就讓唐楓全力刺出的一劍落了個空。正當唐楓心說不好的時候,只聽那人叫了聲:「唐大人!」聽著這個聲音很是熟悉,唐楓收劍後想繼續刺出的一劍就停了下來,然後他就著朦朧的下弦月看清楚了來人的面貌,正是剛才還在太白樓里與自己喝酒的捕頭胡烈。
這時挾著一身怒意的呂岸已經直衝了過來,明晃晃的刀尖都要刺中胡烈的腰了,唐楓忙大聲道:「等等,他並無歹意!」胡烈此時也已經感覺到了身後有銳風襲,忙往邊上閃去。呂岸在聽了唐楓的話後,想收招已經來不及了,不過還好他手腕一抖,將刀尖收回,換成了刀面,只聽「啪!」地一聲,胡烈的腰眼處還是中了一刀背,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就從那處傳了上來,不過總比被一刀刺個窟窿要好許多。
在緩過一口氣後,胡烈才呲牙道:「好本事!」原來剛才他在樹上被呂岸發現後為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想著讓唐楓看到自己的模樣。可是呂岸的出手實在是太快了,還沒等他露面呢,人已經殺到了他的面前。無奈下,胡烈只得硬受了他一掌,然後借力躍到了唐楓的面前,不然以他的輕功也根本不可能一躍數丈來到唐楓的面前。
「胡捕頭,你這是想幹什麼?」唐楓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問道,「若不是我及時叫出聲來的話,你恐怕都要死在呂岸的刀下了。」
胡烈苦笑了一聲道:「我不過是想看看大人你是不是來找田師爺而已,剛想出來與您相見就被這位大人給發現了。而且我更想不到除了那解小兄之外,大人身邊還有如此高手,我自問能在與他拉開距離後和大人說上句話,沒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
唐楓搖了下頭,然後才問道:「你跟隨我們來此的目的可是與田師爺有關?」
「不錯,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大人到了寒舍之後再將詳情告訴大人。蔽處離此處並不很遠,前面那裡拐彎就到了。」胡烈看了看四周的幾處民宅都亮起了燈火,就提議道。唐楓一想也對,便點頭道:「那就叨擾你了。」
胡烈的住處很有大男人的風格,除了幾件粗大的傢具之外,就空無一物了。唐楓他們此時就在他的堂屋裡坐著,粗瓷碗里只有清水,這讓胡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作為一個粗人對茶可不講究,家裡的劣茶又不好拿來給唐楓飲用,就只好上清水了。
在安慰了胡烈兩句,使他沒有那麼不堪之後,唐楓才問道:「怎麼,胡捕頭你知道田師爺現在何處嗎?他究竟為何才離開的縣衙和住處?」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胡烈在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後才道:「當年大人你被錦衣衛的人帶去了京城之後,朝廷就讓高縣丞暫代這縣令之職。他之前已經和田師爺面和心不和,為了一些大權而有所芥蒂,而在大人你來孩子後又刻意拉攏田師爺,就讓他更是懷恨在心。這次高縣丞能做主了還不趁機對付他?所以在兩個月後,高縣丞就借口田師爺年老體弱而將他趕出了縣衙。之後還不算完,在田師爺沒了這立命之根本後他又唆使一些地痞常去田家為難。為此田師爺數次去衙門告狀,奈何胡縣丞對此根本不受理,而那些地痞更是變本加厲,無奈之下田師爺只得遠離縣城,去往他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