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楓二人在走過那幾名不敢再阻攔自己進前的錦衣密探之後,便登上了王府外的石階,唐楓剛想再上前幾步拍響那門環時,呂岸突然輕聲叫了他一句:「大人!」
「嗯?」唐楓有些奇怪地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下面的那些錦衣衛,並不見他們有上來攔阻自己的意思,怎麼這個呂岸會突然叫住自己呢?再看了他幾眼,看到呂岸眼中的擔心之後,唐楓才知道了這是他在為自己著想。
看情況已經是很明了了,信王必是因為上次為了幫自己向皇上進言而使魏忠賢對他留上了意,從而派了這些密探在王府附近進行監視。而自己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勢必會被魏忠賢所知,自己可是在想著如何使他對自己麻痹大意呢,若是因此惹來他的不快與不滿的話,的確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不過在稍一躊躇之後,唐楓卻還是決定進去,因為自己與信王有交情一事魏忠賢是知道的,也不怕他因此而對自己有所懷疑。更為重要的事情還在於唐楓清楚這個信王可不是尋常無權無勢的王爺,現在雖然被人所輕視,魏忠賢一句話就可以軟禁了他,但是在幾年後他就成了大明的天子了。如果這時候自己能夠與他搞好了關係,取得了他的信任,那今後自己想要有所作為就會少許多的阻力了。
想明白了利害關係之後,唐楓便是一笑:「無妨,即便他魏忠賢知道了此事,我也有應付之法。」說著不等呂岸再說什麼,便快步走到了那朱漆大門前,敲響了那黃銅所制的門環。
片刻之後,就有一個門子打開了門,看了唐楓二人一眼,滿是驚訝地道:「二位可是走錯了門了?我們這裡可是王府啊。」說話間他的雙眼向外看去,發現那些一直明目張胆地在自家門前監視的人依舊還在,這就讓他對唐楓二人的身份產生懷疑了。
唐楓對他深懷戒備的神情視若不見,笑道:「這位老伯,還請入內通傳一聲,就說下官唐楓要求見信王千歲。我想他是應該會見我的。」
那門子答應了一聲後,便又關上了門,想是進去通報了。而呂岸則在唐楓身後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他不明白怎麼大人今天如此大意,本來事情已經有些麻煩了,現在他居然當著這些錦衣衛的面將自己的身份給叫了出來,這讓他之後想狡辯都做不到了。
不過唐楓心裡卻是早有主意了,既然來見信王是瞞不過魏忠賢的,那就索性再大方些,也可以顯得自己心裡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意思。不過這個想法現在他卻不能和呂岸說,他只是沖這個對自己很是忠心的下屬一笑,以為安慰。
過了沒一會之後,門就再次打了開來,這次出來迎接唐楓的就不是那個老門子了,而是換成了唐楓認識的王府內侍徐應元。他朝唐楓行了個禮道:「唐大人,跟咱家進來吧。請!」說著手一引,就將二人請進了王府。隨著王府的大門一關,門外的那些錦衣衛的神色就有些變了,他們都拿眼看向這裡的主官小旗祁五,要他拿主意,這個進去的人可是最近朝中的偶知道的唐楓啊,他們應該向上面稟報嗎?
祁五在躊躇了一下之後,道:「老三,你去向張百戶說上一聲吧。雖然這唐楓如今是九千歲很是看重的人,但我們不過是一些小人物罷了,只要做好了份內的事便可,其他的事情就由上面的那些大人們去費神吧。」
唐楓再次走進了信王府,發現這裡的布局和物品與上次自己來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他卻總覺得其中有種壓抑的感覺,顯然是最近信王府被錦衣衛給看管起來的緣故了。跟著徐應元走到當日拜見信王的堂上時,唐楓就看到了一個身著便服的青年正在那站著等自己,正是信王朱由檢了。雖然不過一年多時間,但他的相貌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顯得更為成熟了,顯然是這段時日里的日子不是那麼好過造成的。
唐楓見信王以王爺之尊在堂上等候自己,立刻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跪下道:「下官蒙王爺召見已經是受寵若驚了,如何敢讓王爺在此相候。」
朱由檢淡淡地道:「起來吧,我這個王爺也不過如此而已,你又何必當一回事呢?」
「這……」唐楓一時找不到安慰的話來,只得笑了笑,站起身來,然後在朱由檢的示意下坐在了下首處。在命人上了茶之後,朱由檢才繼續說道:「唐大人如今已經成了他魏忠賢眼中的紅人了,怎的還會想到來見我這個無權無能的閑散王爺呢?」
唐楓看了看堂上,除了自己和朱由檢外,連呂岸和徐應元都是在外面的,便放下心來,苦笑道:「王爺你真的以為下官是那趨炎附勢之徒嗎?」
「難道不是嗎?你如今已經是京衛里的指揮僉事了,前程一片大好,這不都有賴九千歲的推舉嗎?難道你不心懷感激?」說到「九千歲」三字時,朱由檢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譏誚。
唐楓知道現在最主要的是讓信王相信自己的立場,所以便誠懇地道:「王爺你也太小看我了,當日我能以一個縣令的身份和東林黨的人爭,今日我難道會與那些奸黨為伍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你的牽掛可沒有這麼多,而且現在的閹黨已經權傾天下,若你想要在朝為官,想要過上舒適的日子,攀附與他才是正確的選擇。」朱由檢根本不信唐楓的解釋,依舊認定了他的立場是在閹黨那邊的。
唐楓看著朱由檢半晌後才道:「若真是如此,下官就不必在今日當著眾多錦衣衛的面來見信王了,這隻會讓魏忠賢對我產生疑慮!」說到這裡,唐楓發現朱由檢面上原來的譏誚之色有些淡去了,便繼續道:「我唐楓一生所求不是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封妻蔭子,只求上對得起朝廷,下能使自己心安罷了。雖然我現在是受那魏忠賢所看重才坐上的這個位置,但是這也是我在遼東死守寧遠立下大功所應得的封賞,我並不以為自己是靠他魏忠賢才能升遷。而且實不相瞞,下官心裡還在想著有朝一日能夠為朝廷,為天下黎民除去這個奸賊呢!」
朱由檢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想從他的眼裡和表情上看出他究竟說的是不是實話,在仔細看了好一陣後,他才能夠肯定唐楓所言都是發自肺腑的。不過朱由檢還是不敢放鬆:「你所說的真是心中所想嗎?」
「天地可鑒,我之所言句句是真!我早就有想為天下除去閹黨之心,奈何勢單力弱,無力回天,所以現在只能與這些奸賊虛與委蛇,只等機會的到來,這才來到的京城擔這指揮僉事之職。」唐楓老實地說道,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全無顧忌地說出心裡所想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解惑,因為他對自己是名為主僕實為兄弟的感情,而另一人就是眼前的朱由檢了,因為唐楓知道他也是一心想對付閹黨的,而且只有坦誠以對,這個未來多疑的崇禎皇帝才會相信自己。
「好,本王信你的話!」朱由檢在看了唐楓有好半天后,終於點頭說道。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除了之前就有的對唐楓的莫名的信任之外,更主要的是他看不出唐楓欺騙自己有什麼好處,他怎麼說也是一個王爺,即便是魏忠賢知道自己要對其不利,也不敢在面子上怎麼和自己為難。
唐楓見朱由檢終於相信了自己的誠意,也輕鬆地笑了起來:「多謝王爺的信任。其實今日下官來此倒也不是有意為之,而是湊巧走過,看到了王府外有些不尋常的人走動這才想起進來向王爺問安的。這些人可是因為之前王爺幫下官向皇上進言所致嗎?」
朱由檢說道:「不錯,這些人正是因為那魏閹在得知本王向皇上進言對其不利之後才被他安排在門外的。」
「他們好大的膽子,王爺乃是皇室貴胄,他們也敢軟禁嗎?」
「如今朝政由魏忠賢一言而決,還有什麼事是他干不出來,不敢幹的?不過這些人倒也不敢對本王怎麼樣,只不過是監視本王的一舉一動罷了。可是有這些人跟在身邊,本王就是想要出去一下都很不方便。對了,你此次來見我,就不怕魏閹會起疑心嗎?」
「下官已經有了應付之法了,而下官之所以進來見王爺就是想告訴王爺兩件事,一就是下官並沒有變,還是那個剛去遼東的唐楓;二便是我可以幫王爺想法子將這些人從王府的周圍撤去,讓王爺你能重獲自由。」
「真的嗎?這可是太好了,你有什麼法子?」朱由檢忙問道。
唐楓於是就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然後道:「王爺只管寬心,用不了幾日,您就可以不必見到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