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大明的都城北京城,在天將要黑時從東北邊出現了一騎人馬進了城,他正是受孫承宗之命,將唐楓安全歸來,以及在蒙古和金國所做之事原原本本向朝廷呈奏的人。看了看天色,這個士卒便知道這封奏疏是送不進宮去了,皇宮大內在到了一定時候就會關門,外人不得入,其中的人也不得出,他只得將這道奏疏先送去兵部,等著到了明日再由人送去宮裡,交給皇上了。
這個人的想法是沒有錯的,不過他一轉身,這道原來應該送到宮裡或是內閣的邊關奏報就被人拿著送到了另一個所在——如今在朝廷中一手遮天的九千歲魏忠賢魏公公的府上。如今的魏忠賢已經不是年前所能比了,隨著東林黨覆滅有了一段時日,他們空出來的那些個位置已經全部由閹黨的官員所把持,而當今的皇上對魏忠賢也越加的信任,事無大小隻要是他決定了的,皇上沒有不應允的,立時朝中上下人人以他馬首是瞻,甚至有不少的官員全不顧禮儀廉恥,竟投身其門下為義子義孫。
有了這許多的爪牙為自己做事,魏忠賢的勢力自然就越發地大了起來,現在那些個阿諛奉承之輩都已經不稱呼其為公公了,而叫其九千歲,意即指其只比那當今聖上萬歲只少了一千歲。對這跡近於謀逆僭越的稱呼,魏忠賢卻受之如飴,全無一點收斂。當然這不過是開始罷了,隨著他的權力越來越大,他對權力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現在無論是從哪裡送來的奏疏,都要他批示了之後才能呈送宮裡,其中但有對自己不利的言論,魏公公不但不會讓它進到皇上的眼前,而且還會讓手下的錦衣衛和東廠的一干人等去將此人捉來。無論這個人是有心還是無意,是多大的官,都會因此而丟掉官位,乃至於性命。
就在他的這樣的控制之下,大明天下已盡入其手,與前朝的什麼王振、劉瑾、馮保相比,他魏公公才是真正的權傾朝野,其他人根本算不得什麼。如今的朝廷已經是他魏公公一人的朝廷,皇上只知道在宮裡忙著自己的興趣愛好,其他的臣子只知道阿諛奉承巴結於他,什麼事都由他一言而決。所以當遼東的奏報送到兵部之後,就有人轉手將之呈到了魏公公的面前,而此時他才剛剛坐在長長的飯桌前享用他豐盛的晚餐呢。
數十道山珍海味滿滿地擺了一桌子,比之皇上所用更為豐盛,但這卻不過是九千歲一頓普通的晚餐,因為今天既不是什麼節慶之日,也不是九千歲請自己的心腹前來商議朝中大事的日子。在隨便吃了一點菜後,魏忠賢便已經飽了,他一揮手讓人將基本沒動的菜肴都撤了下去,才命自己的幾名幕僚將各衙門送來的奏章一一讀與他知道。雖然如今的九千歲已經識得了一些字,但是卻還是對看奏章不是太慣,但他又想知道官員們在說些什麼,便只得無奈讓人讀與他聽了。
魏忠賢舒適地坐在寬大的圈椅之上,微閉著雙目聽著幕僚們的輕聲朗讀,而他的身後則有數名年輕的婢女在為他敲打著肩背和膝蓋,這些女子都是宮中的宮女,但現在卻成了服侍他魏公公的奴婢了。滿意地享受著這些奴婢的服侍,魏忠賢只覺得天下已經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什麼東林黨,什麼太祖祖訓,在他看來現在都不過是一個屁而已。
這時一名幕僚已經開始讀起了孫承宗的那道奏疏。一聽是剛去遼東不久的孫承宗送來的奏章,魏忠賢的精神猛地就是一振,用手一踢示意那幾名奴婢停手之後,他就斂神細聽了起來。如果說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是他魏忠賢存著一分顧忌的,那就只有這個孫承宗了,不單單是因為這個人的手上掌著遼東的十萬精兵,而且還因為他和自己一樣深受皇上的信任。
想到自己年前費盡了心思要將孫承宗調走,但最終繞了一圈還是由他回去了遼東擔任經略一職,魏忠賢的腦門就覺得一陣陣的發疼。遼東精兵,那可是整個大明朝最是精銳的人馬啊,現在沒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這讓魏忠賢覺得還是有著威脅。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這個孫承宗是當今聖上還是太子時的座師呢,他對這個老師的信任並不遜於自己,若不是孫承宗一直身在遼東和皇上不是很親近的話,這人的威脅會更大。不過這樣已經足夠讓他魏公公頭疼的了。
在聽孫承宗的奏報到一半時,魏忠賢才放下心來,這道奏疏原來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向朝廷稟報那個唐楓的事情,原來唐楓並沒有戰死沙場,他已經回到了遼東,而且按著孫承宗的說法,這人還在金國立下了大功,讓金國的內部出現了紛爭。「這感情好,這樣對我大明來說就能好好地消停一段時日了。」魏忠賢咂摸著下巴說道。
但在聽完後面的所請之後,魏忠賢又有了疑惑了:「怎的,他孫承宗要為唐楓請功?他安的是什麼居心?朝廷不是在年前升了唐楓的官了嗎?那還是看他戰死沙場的面子上下的恩賞呢,現在他無恙歸來,難道還要受賞不成?」在懷疑地說了這番話後,魏忠賢又笑了:「不過這也對,那時根本不知唐楓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勞,就連那個叫努什麼赤的賊酋都給擊斃了,的確應該賞他。來人哪,去將魏廣微、顧秉謙他們都給叫了來,咱家有事要與他們相商。」最後魏忠賢還是決定找人來商議一下的好。
因為如今閹黨的勢力進一步的擴大,所以這些閹黨的骨幹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魏、顧二人都成了內閣輔臣,還主管著吏部和戶部的大權,可以說是在一人之下了。但饒是如此,這些人在一聽說魏忠賢的召喚之後,還是不敢有半分的耽擱,不到小半個時辰,兩人就急急地趕來了。見到魏忠賢后,兩人行了門生見座師的禮,然後才道:「九千歲,不知您老招我們來見所為何事哪?」現在魏忠賢的架子是越發的大了,就連和這些心腹說話也拿腔拿調的,一個不小心這些人就會惹來他的不快。
魏忠賢將拿道孫承宗的奏疏遞了給他們:「你們兩個看看吧,對這個孫承宗急急遞進京來的奏疏,你們有什麼看法?」
兩人恭敬地接過奏疏,張著老花的眼睛仔細地看了起來,半晌後才道:「恭喜九千歲,如今外患已經除去,我大明終於可以過上幾天太平日子了。如果這份奏疏所言確是實情的話,這倒不失為一個將金人徹底剷除的好機會,不過……」魏廣微在頓了一頓後道:「看孫承宗的意思他還要朝廷派一些人馬給他,這可是增加他的勢力,對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下官以為還是不準此事的好。」
「這還用你說,咱家早已經定下了主意不派兵給他了。他孫承宗手裡已經有十數萬我大明最是精銳的人馬了,若再給他添些人馬的話,說不定他都能造反了。咱家要問你們的不是此事,而是這個唐楓,咱家該怎麼賞賜?」
顧秉謙道:「這個唐楓還是當年九千歲您推薦去遼東的呢,如今他立下了如此大功,就連金人的酋首都給除去了,實在是九千歲慧眼識才啊。所以下官以為應該下旨重賞他,讓天下人都知道九千歲您是知人善任的,也會因功而賞,無論什麼人只要肯為您做事就能得到提拔。這樣天下官員就會以這個唐楓為榜樣,為九千歲效力了。」
「不錯。九千歲確是應該這樣做。而且下官還有一和法子,若此計可成,一年時間這孫承宗就不會成為九千歲您的心腹大患了。」魏廣微也附和道。
一聽他這話,魏忠賢頓時就來了興趣,忙問道:「是什麼辦法哪,說來聽聽。」
「雖然九千歲您如今風光無限,但在軍隊里的威信卻遠比不過孫承宗,現在九千歲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將唐楓調回京來,重用於他,這樣憑著他也得那孫承宗的看重和這次在遼東立下的大功,他必能在軍中站穩了腳跟。而後九千歲便可借他之力逐步地掌握軍權,等到那時,孫承宗便不足為患了。」
魏忠賢聞言頓時眉開眼笑:「不錯,這的確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策,既使唐楓聽從咱家的吩咐,又能除去他孫承宗,就按你說的辦吧。不過該升他唐楓一個什麼官呢?」
「當日我們升他到了兵部員外郎,是從五品的官,不過那是不知道他立下如此大功的情況下,現在既然知道他擊斃了則酋努爾哈赤,當然要再進行了封賞了,以下官的愚見,這個唐楓雖然是進士出身但卻可將其放于軍中,便讓他任個京衛中的指揮僉事,這樣既能一試他的忠心,也能讓他一展所長,不過這個人當封什麼還是請九千歲親自定奪。」
「好,咱家明天就讓人下令,將唐楓升為指揮僉事,著他接到旨意後就進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