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的府邸看上去比那信王府更為氣派,在它的後宅更是種滿了各樣的花卉,即便是這個寒冬季節,迎風而立的梅花也照樣紅通通的一片。不過在這個黃昏的時候卻沒有一個僕從敢來到後宅之中,因為有一個人來這裡與他們的主人魏忠賢相會了。
裝飾的美輪美奐的卧室之中最起眼的便是一張足有數丈方圓的大床,上面鋪著厚厚的錦被,即便是最寒冷的三九天在這個四面牆上都通著熱水保持室內溫度的所在也不會有冷的感覺。而此時正在床上翻滾的兩個人自然就更不會感到寒冷了,他們的身上甚至已經是汗水淋漓了。好一陣後,在一聲聲似難過,似舒服的呻吟之後,兩人才停下了那醜態百出的動作,房中也終於靜了下來。
又過了好半晌後,一個嬌媚的聲音才道:「好人,我就知道今天不會白給你說好話的,想不到今日你如此勇猛,奴家都快禁受不住了。」
「嘿嘿,那你該敢叫我小魏子?我如果是『小魏子』的話,豈能讓你如此欲仙欲死?」這兩人正是之前在天啟跟前陪著小心的魏忠賢和客印月二人。他們兩人早在天啟登基之後便做在了一起,魏忠賢也正是靠著這個女人才逐步上到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的。對這個女人他可不敢得罪,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如果不是她替自己說話的話,皇上的怒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呢。所以一俟皇上回到偏殿繼續忙著木工之後,魏忠賢便將客氏給帶到了自己的府上,好好地「感謝」於她。
在啐了魏忠賢一口之後,客印月又媚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還是有良心的,如果你真的想多謝我的話,那就再努力些吧。」說著便再次纏了上去。
魏忠賢卻並沒有應聲再戰,而是苦笑道:「我想現在是不行了,看時辰已經到酉時了,我還得接見一些人呢。皇上已經下了聖旨了,我這個做奴才的不得不立刻照辦哪。」
「讓他們等下又何妨,有哪個官員這麼不開眼敢來打擾魏公公?」客印月不依道。
「好了,等咱家把事情都處理好之後再來餵飽你吧!」魏忠賢笑了一聲後便在客氏的胸口上摸了兩把,然後起身穿上了衣物,又說道:「咱家找他們來另有要事,可不光是為了給遼東籌措糧餉的。」客印月矯哼了一聲後便扯過錦被睡去了,她的確也有些累了。
當魏忠賢從卧室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便倏然隱去,叫來了親信詢問前面的情況。在知道那些朝中的官員都到了之後,他才往前堂行去。
此時的堂上已經坐滿了朝中當權的閹黨官員,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緊張。他們已經知道了魏忠賢在宮裡碰到的事情,心下忐忑不知道今日又有什麼人要變出氣筒了。自從魏忠賢將孫承宗從遼東調回來之後,整個朝廷都要仰他的鼻息了,所以他也更加的跋扈。
見眾人都在了,魏忠賢也不多說什麼客套話,而是冷哼一聲接過了茶水喝了口後才道:「事情是怎麼樣的想必你們也已經知道了,咱家也不多說了。今天叫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此事該如何收場?」說著他的眼睛落到了竭力推舉高第的魏廣微和崔呈秀的身上。
崔呈秀心裡一驚,雖然人是魏廣微舉薦的,但他自己也沒少用心思,而且魏廣微在朝中的分量比自己可要重得多了,如果公公真的要找個人開刀的話,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他立刻道:「公公息怒,此事的確是我們一時不察所至,不過卻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將糧草儘快送去寧遠,皇上沒了借口自然便不會怪責了。至於那個高第,他此次如此失策,連遼東的大片土地城池都丟了,自然不能輕饒了他。大可在戰後將他傳回京城查辦,我們可以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其他閹黨官員縱然以前與崔呈秀不和也不會這時候亂自家的陣腳,便也都紛紛附和道:「不錯,公公,只要將罪責都推給了高第,皇上和邊關將士有了問罪和泄憤之人便不會為難公公了。而這高第身為遼東經略居然下此命令實在是罪不可赦!」
魏忠賢細想之下也只有這個法子,而崔呈秀又是自己的智囊,自然不能真拿他出氣,所以便只能點頭答應了。隨後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當日高第任職之時曾來過自己府上,他還向自己討了朝廷的公文,倘若到時候這個老傢伙為了自保拿了出來的話,自己可就有麻煩了。「不行,我不能讓他回到京城來,看來得在將他召回京城時打主意了。」想到這裡,魏忠賢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殺機。
在魏忠賢邊上顧秉謙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身為首輔卻沒有什麼可用的人手,只能在心裡籌劃一下,而沒有說話了。見魏忠賢已經默認了這個解決方案,那些官員才算是完全放鬆下來,這時才有人提道:「公公,此事雖然是高第所起,但是下官以為那信王也脫不了干係。他作為藩王居然向皇上陳奏軍事,實在是太不將公公和諸位大人放在眼中了。」
他的話引來了其他在座眾人的一致認可,雖然朱由檢是當今皇上的弟弟,但在這些人眼中他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王爺罷了。更有人道:「公公,我們大可讓言官御史參劾信王,為公公你出了這口惡氣!」
「不可!」深明權謀的顧秉謙不等眾人把話說完就立刻反對道:「雖然我們知道皇上是見了信王之後才有的這個決定,但是卻不能說出來的。如果皇上去見見自己的兄弟都被我們看著,他會有什麼想法,這隻會對公公不利。而且信王深得皇上的厚愛,豈是一般的御史言官能參劾得了的?所以公公此事不可行。我們該做的就是盡量多派一些錦衣衛的人看住了信王,使他再不能接觸到外面的消息,這樣他對我們的威脅便沒有了。再過上兩年他就要去就藩了,到時候他就更沒有什麼用處了。」
魏忠賢雖然心中惱恨信王,但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奈何得了信王的,便忍下了這口氣,今後有的是法子來對付這個仇人。這時崔呈秀也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有些不解地道:「遼東的事情我們雖然知道了,但是朝中卻尚未完全傳開,這信王又沒有擔著什麼職位,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看來我們得問問安插在王府中的錦衣密探了。」
見崔呈秀這麼一說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田爾耕便是一個激靈,他急忙說道:「下官安排在信王身邊的人在之前就已經帶來了消息,說是那唐楓著人送了書信回來,請信王代為向皇上奏表的。只可惜當時他們並沒有將之當成是一回事,所以才……」
「糊塗!」顧秉謙立刻道,「他們怎可如此放鬆,雖然信王向來不理朝事,可他對皇上的影響卻是頗大的,怎可如此掉以輕心呢?」
「不對,唐楓為何會將書信送到信王手中?他可是公公您舉薦的人,他怎會在有事時不請教公公而去問一個閑居的王爺呢?還有,他明知道高第是公公安排的人,他的意思就是公公的意思,他怎敢如此行事呢?」崔呈秀立刻聯想到了這一點。
這話果然讓眾人對唐楓的立場產生了懷疑,的確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多靠的是閹黨的提拔,現在又是錦衣衛的千戶,也是閹黨的人,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莫非他另有身份不成?下官曾聽說他之前與那孫承宗的關係很不一般,當時還以為他是為了能夠取到一些什麼情報和秘密,現在看來不是如此簡單啊。」崔呈秀不會放過這個將自己潛在的競爭對手打壓下去的機會的,立刻再加了幾句。
「唐楓!這個人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他究竟是跟著咱家的人,還是兩面三刀,首鼠兩端之人,看來咱家得注意一下他了!」魏忠賢也不禁在心裡產生了懷疑。為了不至於真的因為這麼一個小人物而使自己出了什麼紕漏,魏忠賢還是吩咐田爾耕道:「你們錦衣衛便派些人去看著那唐楓的宅子吧,若是他真的要對咱家不利,我們便要先下手為強!」
雖然閹黨上下開始有了懷疑,但是聖旨吩咐下來的事情卻還是得辦的,第二天內閣就傳了票出去,命與寧遠一海之隔的山東將糧草儘快調集了起來,然後通過海面送到寧遠城去。
朝中做出如此大的反應,即便是身在王府不曾過問政事的信王朱由檢也很快知道了這事,他心中也頗為歡喜。雖然身為王爺的他按著祖制不能插手朝政,但想到這事是由自己一手所促成的,他還是與有榮焉的。「希望皇上在此事之後能對閹黨群賊多加留意,希望閹黨能就此收斂,那我也為我大明盡了自己的一分心力了!」朱由檢在王府里想著,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的此舉終還是有一定的副作用的,那就是打草驚蛇,不單將自己暴露在了閹黨的眼前,而且也讓閹黨開始對遠在寧遠的唐楓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