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戰寧遠 第159章 進言(2)

「如此看來這個唐楓倒是不旺朝廷對他的一番信任了。不過以他之能可守得住寧遠城嗎?朕記得他不過是一個進士出身的縣令啊。」天啟說道。

這個問題當然得要由孫承宗來作答了,他畢竟是前遼東經略,與金人作戰的經驗也最是豐富。他說道:「這寧遠城地勢險要,城中守軍也上下一心,若是指揮得法,那金軍是很難對它造成威脅的。不過若真的兵力對比太過懸殊的話,只怕即便是臣去了也未必能守住它。」後面的話是為了埋一個伏筆,如果最終唐楓他們沒有守住寧遠也不至於獲太大的罪。然後孫承宗在看了看皇帝的表情後繼續道:「這次金軍來犯依著唐楓信中所言是在五六萬人間,以寧遠城中的兩萬人馬足可守住了。不過如今守城將士們卻有一樁難事,這才是唐楓他不得不遣人送信來京城的原因所在了。」

天啟雖然沉迷於木工之術,但是終究是一國之君,邊關大事總是要關心一下的,便問道:「不知是什麼事情,只要他真能守住寧遠,使金人無法侵我國土,朕自然會替他做主!」

「是這樣的,那高第因為畏懼金人所以在聽聞敵人來攻之後便下令將遼東的所有人馬都收縮到了山海關一線,只想著以十多萬大軍來抵抗金軍,這樣一來就將我大明遼東的大片國土都送到了金軍手中。而唐楓正是看不慣他如此棄國棄家的行徑,才公然不遵號令,以寧遠為阻敵南下之關隘。但是這樣一來卻讓高第心生怨恨,認為唐楓是在削他的顏面,所以曾下過嚴令,若唐楓不肯遵令退軍,便不發一兵相援,不派一粒糧過去。皇上請想,如今寧遠城的守軍不單要以兩萬人馬抗拒數倍於己的敵人,而且還斷了後援與糧草,若是這樣的話他們必不能退敵了。這行為已經不是意氣之爭了,而是在誤國誤軍啊!」說到最後,孫承宗已經是痛心疾首了,因為他想到自己用盡心思所布下的防線被高第一句話給徹底毀去了,心裡對高第此人也真是痛恨不已。

天啟見孫先生如此痛心的模樣,立刻就認為他的話很是可信,雖然他對某些話語所知依然不詳。在孫承宗身邊的朱由檢立刻就察覺到了皇帝的心思,他也說道:「臣弟也是聽孫先生說了這番話後才決定幫著他們進言的。皇上,這邊關戰事可關係著我大明江山能否穩固啊,若是前方將士在前拼殺卻得不到應有的犒賞,甚至連糧食都不能得到供給,只怕今後邊關將士就再無為國效力之心了。如果此次寧遠因為糧草之事而有失的話,就會冷了所有邊關將士們的心了。」

看到這兩個自己最為信任的人都說著同樣的話,天啟心裡對此事已經完全信了,他怒聲道:「朕之前信了魏忠賢的推舉將這高第升任為兵部尚書、遼東經略,是要他替朕鎮守國門的,想不到他如此無能,還做出這樣誤國之事,朕一定要將他革職拿辦!」

看到已經說動了天啟,孫承宗兩人的目光一觸,心領神會地一笑後,孫承宗又道:「皇上,以臣看來當務之急卻不是追究高第的罪責,而是應該讓他出兵援助寧遠,並且要將糧草送去寧遠城。只要城中糧草不缺,憑著此城的險要當還能守上一段時日。」

「對,朕將此事給忘了。那朕這就讓內閣發函,命高第他趕緊將糧草送去寧遠!」

「皇上,如此只怕行不通啊。」孫承宗為難地說道。

「這是為何?難道他高第膽敢違逆了內閣的意思嗎?」天啟怒聲問道。

孫承宗恭敬地道:「他高第自然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違抗朝廷的命令。但他大可拖上幾日,甚至找些借口,到時候寧遠就危險了。而且即便他接到命令後便將糧草送去寧遠只怕也很難送進城去,如今城外都是敵軍,想進城也沒有這麼容易啊。」

聽他這麼一說,天啟也覺得有些為難了起來,好半晌後他才喃喃道:「那該如何是好?」

「臣有一法可解此難。這寧遠靠著海,我們大可從他處調集了糧草後從以船走近海送進城去,金軍可沒有海上的軍隊。這樣一來既可防了高第從中作梗,又可將糧草安全地送進城去,一舉兩得!」孫承宗說到這裡便想起了這個主意還是當日唐楓說與自己知道的,心下不禁感慨不已,同時也為他的先見之明而感到佩服。他那時就說過寧遠若是被金軍圍城也不用怕,因為它靠著海,現在這一切果然就言中了。

「孫先生果然妙計,朕這就回宮命人如此安排!」天啟忙說著站起了身來。

這時朱由檢忙又加了一句:「還望皇上早下旨意,這高第乃是魏忠賢他所定的官員,如果魏公公他有心偏袒的話,事情就有些難辦了。」他的話點到即止,也沒有多說什麼,但卻已經能夠使天啟對魏忠賢也有些不信任了。

果然天啟聞言後眉頭一皺,卻沒有像剛才那樣發怒,在發了一陣楞後,他才說道:「朕知道了,此事朕一定會查個清楚。不過朕以為忠賢是忠於我大明,忠於朕的,斷不會為了這個人而做出什麼違逆的事來,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對了,還有一事,」說話間他從腰間取下了一塊團龍玉佩,「孫先生雖然你現在不再是遼東經略了,但依舊是朕的先生,想要進宮來見朕也是應當的。你且收下這玉佩,那麼今後你有事要見朕便可持此進宮了。」

孫承宗忙謝恩雙手接過了玉佩,心裡也不無激動,看來皇帝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那自己就更應該為大明的江山社稷盡全力了。天啟在與他們又談了兩句之後,便離開了王府回宮去了。

等到他離開之後,孫、朱二人才相視苦笑了一下。孫承宗道:「王爺此次能夠如此相助臣真的感激不盡,不過你那句暗指魏閹會從中作梗的話卻大可不提,此人已經深得皇上的信任,甚至還遠在你我之上,若此話傳到了他的耳中,王爺會遇到一些麻煩的。」

「他一個權閹能奈我一個藩王何?本王好歹也是朱家子孫,他即便想誣陷我也怕不能。」朱由檢這話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他真的親手將那魏忠賢給殺了,作為天子的天啟皇帝也不會拿他怎麼樣的,畢竟魏忠賢他再權勢滔天也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但是政治往往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處理的。

孫承宗苦笑了一聲,知道話已經說了,也沒有收回的可能,再提起也沒必要了。他又說道:「不過你我這次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幫唐楓了,就得多加留心,不能讓魏忠賢再說服皇上改了主意。」朱由檢深深地點了下頭,事已至此,兩人便只能幫人到底了。

皇宮之中,魏忠賢跪在地上一臉的惶恐,在他面前坐著的天啟卻是一臉的怒容。看著皇上如此怒意勃發的樣子,雖然是權勢滔天的魏公公也是心下忐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要知道皇上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對待過他了,現在皇上對他的信任無以復加,今天怎麼在去了一次信王府後便生了這麼大的氣呢?一面猜想著信王說了自己的什麼壞話,魏忠賢一面磕頭道:「皇上息怒,您有什麼怒就沖奴才發吧,不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看著這個一向以來很是恭順的親信,天啟心裡的怒火便慢慢地消了下去,但一想起之前孫承宗他們所說的話,他卻又不想這麼饒了魏忠賢。

「這是怎麼了?皇上可是小魏子他惹您生氣了嗎?」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使得殿中凝重的氣氛為之一松。然後一個三十多歲的艷婦就扭動著纖細的腰肢走了進來。敢在皇宮裡不經通傳便隨意進出,在皇上面前如此說話,又敢如此稱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魏公公的除了皇帝最愛的乳母客氏客印月外,這個天下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見到客印月走了進來,天啟板著的臉便鬆了下來,他哼了一聲道:「還不是他用人不明。朕將大明的一切政務都交給了他處理,他倒好向朕舉薦了這麼一個無能的高第,將那遼東拱手就送與了金人,你說朕該不該罰他?」

聽了天啟這話之後,魏忠賢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所在,他心裡那一個叫窩火啊。他原來就不想用這個高第的,這下好了,用了他被皇上責怪了。不過他的面上卻是一片自責:「皇上說的是,這的確是奴才的過錯,奴才願意領受懲罰!」說話間他的眼睛已經瞟向了客印月,示意這個自己在來見皇帝前就打了招呼的相好替自己說話。

客印月會意地一笑,忙撒嬌地問道:「皇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讓奴婢也聽聽,看看小魏子有罪沒罪!」天啟對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迷戀,立刻就將火氣給泄掉了,然後將之前在信王府里所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然後才道:「你說朕是不是該怪責他?」

「這個……」客印月拿眼睛溜了魏忠賢一眼,然後才道:「聽皇上這麼一說奴婢也覺得小魏子的確有些過錯,不過他也只是失察而已,誰知道那高第竟是一個如此膽小的人呢?所以依奴婢的愚見,罰他半年的俸祿也就罷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糧草的事情。」

天啟一想也不錯,這糧草才是當務之急,現在自己能用的也只有魏忠賢了,便只得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希望今日之後你能吸取教訓,莫要再察清楚所用之人前就隨便任用他了。你這就去內閣傳旨吧。此事一定要儘快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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