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戰寧遠 第157章 夜入王府

凜冽的北風呼嘯著在北京城的上空刮過,伴隨著北風一起來到大明京師的還有那片片飄落的雪花,隨風飛舞的雪花很快就將四九城覆蓋上了一層白色。寸許厚的雪積在了街道之上,一隊隊的巡城士卒扛著刀槍緩步走過,此時已經過了初更,京城的宵禁早就開始了。許多普通百姓們的一天已經過去,家家都緊閉門戶,吹熄了燈燭。

信王府上,此時卻並沒有如尋常百姓一般就寢,朱由檢披著一件厚厚的皮毛斗篷正站在廊上看著那紛紛揚揚往下落來的雪花,但他的神情卻不像是在賞雪景的一般輕鬆愜意,而是緊皺著眉頭。在他的身邊,是躬身肅立的內侍徐應元,他一臉擔心地看著信王,自己已經勸了幾次讓王爺小心著涼,但王爺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半晌之後,朱由檢才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應元哪,本王多想能與這四處飄散的雪花一般自由地到他處去啊。可惜本王卻生在了這帝王之家。」

「王爺慎言哪!」徐應元聽到朱由檢突然說出這話來心頭一驚,忙勸道,「王爺乃是天潢貴胄有什麼為難的,只要吩咐奴才去做,奴才即便是舍了這條性命也來替王了了心事。」

「你?呵呵,你的忠心本王深深的明白,但是若說你能幫本王了卻心愿卻是不可能的。你可知本王如今心中在想著什麼嗎?」朱由檢看了愣怔的徐應元一眼,然後才道:「本王在想若本王是尋常百姓,就能以科舉而入仕,從而可以為我大明朝廷效力了。奈何現在我卻是王爵之身,待過上兩年就要去就藩了,到時候即便有心為朝廷做些什麼也是不能了。所以本王才說這王爺還比不得那尋常的百姓自在啊。」

徐應元聽了這話才稍稍有些定下神來,知道朱由檢不是在抱怨著什麼,便安慰道:「王爺對朝廷的一片忠心朝廷上下總會知道的,如今我大明一片蒸蒸日上,即便王爺您不理朝事,我大明也……」

朱由檢一擺手打斷了他的歌功頌德,冷笑一聲道:「你這話說於那普通的百姓聽他們都未必會相信,你說本王會信嗎?朝事自從被魏閹一黨把持之後早已經糜爛不堪,任人惟親也就罷了,他們還賣官鬻爵,這天下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嗎?如今他們的手更是伸到了我大明的邊防遼東去了,就連孫老師這樣的保國之臣都被他們設計陷害。本王若真有生殺之權的話,必取這干奸賊的首級!」說到這裡朱由檢的眼中立刻就布滿了殺機。

但他的這一席話卻讓身邊的徐應元嚇得魂不附體,他可不知道在王府里是否存在著閹黨的密探,但他又不敢打斷王爺的話頭,只得滿臉警惕地看著四周,等到朱由校終於將話說完之後,他才勸道:「王爺不必太過憂心國事了,朝廷總會有人站出來,挽狂瀾於既倒的……」

「是啊,本王的確不用這麼操心國事,畢竟這些事也容不得我來操心,我不過是一介藩王罷了,既無權也無兵,今後只能在屬地了此一生。」寞落的神情爬滿了朱由檢的臉,他心裡很不甘心就這樣看著大明陷入如此境地,他可是太祖成祖的子孫,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奸賊就將大明斷送了呢?可是現實卻讓他不得不這麼悲觀地認為,因為如今無論是朝廷之中還是邊關之上已經都被魏閹一黨所控制,他甚至懷疑用不了多久北邊的蠻夷之族便會攻破長城,殺到中原來了。

就當兩主僕站在廊下相對無言的時候,一個輕飄飄的人影隨著雪花一道飛進了信王府里,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的朱由校。因為天已經很黑了,庭院之中又不曾布下燈燭,所以直到那人突然來到朱由校二人面前的時候,兩人才驚覺過來。

「王爺小心!」徐應元突然看到一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便是大驚失色,但他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一步躥到了信王的身前將他護住了,然後才大聲斥責道:「你是哪裡來的毛賊?可知道此處乃是王府,快快離開了!」他並沒有大聲呼救,是怕驚了那賊人之後他鋌而走險傷了王爺,但他還是用大聲的斥責來通知周圍的王府護衛。

不想他的話才剛說完,自己便被那人一把給甩了出去,身在空中的徐應元心下大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而朱由校也是臉色蒼白的看著來人,只當來人是東廠或是錦衣衛的人,是聽了自己的這一番牢騷之後來警告自己的。不想來人只是看了朱由檢半晌後,才問道:「你便是信王吧?我曾見過你,這是我家公子讓我帶來給你的。」說著他便將一封信交到了朱由校的手上,對已經聞聲上來的王府侍衛視若不見。

「啊……?」朱由檢很是奇怪地看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手卻不由自主地接過了那封書信。他看得出來此人對自己並沒有惡意,而且好象自己對這個少年也有著些微的印象。

「你是何人,快放了王爺!不然就叫死無葬身之地!」某個侍衛色厲內荏地叫道,他們雖然有著弓箭和火銃等利器,但卻因為擔心傷了王爺而不敢用,只想讓這個刺客遠離了王爺。

但那人對這些人的威脅卻熟視無睹,只是輕聲道:「小人是誰王爺無須知道,只要看了信後,王爺便會知道我此來並無惡意的。」

信王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選擇相信了這個人的話,揭開了信封取出了內中的紙張就著廊下昏暗的燈光看了起來。場面立刻就顯得有些詭異了,在一眾王府侍衛劍拔弩張,神情緊張的包圍之下,是一個淡定的夜入者,而看起來似乎是人質的信王卻又很坦然地看著手中的一封信,這讓那些侍衛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了。

「原來是你,我當本王怎麼就覺得你有些面熟呢。」朱由檢在看了書信之後,心中最後的一點疑慮也消失了,隨即他看了四周的侍衛一眼道:「此人乃是本王的朋友,你們都退下吧。」

「可是王爺,此人夜入王府圖謀不軌,豈能……」有人不放心地說道。但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朱由檢的一聲冷哼給打斷了:「本王讓你們退下,你們難道想要抗命嗎?」

雖然朱由檢為人還算是比較隨和的,但是天生的皇家風範卻還是使得那些侍衛不敢抗命,在相互看了一眼之後,才不安地退了下去。徐應元的臉色還沒有從剛才的害怕中恢複過來,見到侍衛都退下了,便張口想再勸一下王爺,不想朱由檢又對他道:「你也退下吧!」

看到朱由檢不容置疑的神情以及話語,他只得滿心不安地隨著眾侍衛一起退了下去。直到眾人都離開,只剩下朱由校二人時,他才笑道:「你便是唐楓身邊的那個高手吧?本王記得當日在京城的一家酒樓之中就是你出手才解了本王和……的圍的。」

來人正是解惑。在從遼東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呆在唐楓在京城的宅邸里照顧著柳慧,好在之前他與唐楓一起時也是這樣伺候著他的,所以倒也沒有什麼生疏的地方。不過在解惑的心裡卻一直不放心身在遼東的公子,數次想要再去遼東,但看到京城因為閹黨的上台後有些亂了才按捺著陪伴柳慧左右。

而在兩日之前解惑接到了錦衣衛的人送來的書信之後才知道公子遇到了麻煩,所以他立刻就按唐楓所說的去找了孫承宗和朱由校。孫承宗的府上守衛遠沒有信王府嚴密,所以昨天晚上他就見到了孫承宗,將唐楓要死守寧遠,卻因與高第鬧翻而糧草無以為既的事情說了出來,請他相幫。孫承宗在考慮了良久之後卻也沒有必成的法子。

無奈之下,解惑只得又來到信王府上,找朱由檢相幫,為了取信於人,他將唐楓的書信也帶了來。也只有解惑這樣高明的身手,才能在王府這等緊要之處來去自如,若換了其他人早就被巡夜的人馬給發現了。

「信里的意思是要本王幫著唐楓向朝廷籌措糧草,不過他唐楓也應該知道本王身為藩王可不能理會這朝廷之事,這可是祖宗的制度,即便是我也不好違背了。」朱由檢為難地道。

解惑立刻就回答道:「王爺這話便差了,我大明的興亡在此一戰,王爺又豈能獨善其身?至於說什麼祖宗家法,太祖時就曾下過嚴旨不準內監干涉朝政,他魏忠賢不也照樣把持了朝政嗎?事急從權哪!」

看著這個少年說出如此老成的話來,朱由檢為之一怔,但隨即他就猜到了這說辭應該是出於唐楓的授意。他一笑道:「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本王的身份畢竟不能向皇上進言哪,我該怎麼幫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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