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揮所外站著的是二十多名神氣被斂的大漢,他們便是之前跟隨在孫承宗身後,保護著他安全的關寧鐵騎里最精銳的驍虎騎的成員,現在他們當然是成了保護唐楓的人選了。見到唐楓從裡面走了出來,立刻就有一人迎了上去,道:「大人,可要我們隨行保護?」
雖然唐楓現在對自己錦衣衛千戶的身份看得不是太重了,可還是不想讓他們隨著自己一道去見那些錦衣衛的人,所以他一搖頭道:「你們就留在這裡吧,我去辦點事就回來。」
驍虎騎是接受過最為嚴格的訓練的戰士,與女真的「海東青」一樣都只知遵從命令,所以聽了唐楓的命令後便答應了一聲,然後便重新站回了原位,一動不動了。唐楓見到他們這作派,只是一笑,剛開始時他還真不習慣這樣,但現在卻覺得這樣服從命令的人在身邊呆著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他們不會來置疑自己的決定。
一面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唐楓已經來到了「白家老店」的附近了。雖然山海關里的宵禁很是嚴格,比之京城更甚,但對如今的唐楓來說卻已經沒有作用了,哪個巡夜的將士沒有見過他?見了他都只是行了禮後便離開了。
此時天色雖然已經有些晚了,但唐楓的到來卻並沒有讓白浩有吃驚的感覺,他倒覺得如今唐楓的身份的確應該在這個時候來見自己,不然就有暴露身份的危險了。將唐楓讓你店裡之後,白浩又很是熟練地朝四下里張望一下,然後才關上門,向唐楓行禮問安。
接過化裝成小二的錦衣校尉端過的茶碗喝了一口之後,唐楓才道:「這段日子來我也太過忙碌,而且時有人深夜依舊來訪,所以倒是沒了工夫來見你們了。怎麼樣,有什麼新的情報要說與我知道嗎?女真人那邊的兄弟可有什麼情報?」
白浩了解地一點頭:「大人如今掌管著遼東大權,自然是無暇來見我們了,卑職心裡明白。這段日子來,倒也沒有什麼新的情況,至於女真人那邊的情報,更是少得可憐。只說那賊酋努爾哈赤正在不斷地對周邊的一些蒙古人進行騷擾,似乎是想將他們納到自己的麾下。至於他們對我大明倒是很安分,連兵馬都很少往我們這邊靠。」
其實這些消息唐楓從其他城池送來的消息里就看到了,甚至比白浩說的更為詳盡,但他卻當作第一次聽到這些事般地頻頻點頭,心裡卻在思索著如何向白浩問起北京城裡的情況。但是還沒等他提問呢,白浩就自動自發地提到北京城了:「大人,最近京城中卻是有些新的變化,不知你可有興趣知道?」
唐楓裝作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道:「有什麼消息就說來聽聽吧,我現在身在遼東,這京城中的事情倒也是沒甚要緊了。」
「既然大人有興趣知道,那卑職這就去將那人叫來,由他來向大人說說京中的情況吧。」白浩說著就朝那個小二打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就上了樓去。
這「白家老店」門面並不大,客人也有限,所以雖然有二樓,但卻是店裡的人安歇的地方。唐楓聽了他們的話和看到這舉動後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們要讓什麼人來見自己,但現在他急於想知道京城裡的情況和孫承宗的景況,所以便也只能任由他們這麼做了。
不一會工夫,樓梯上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此人還是個身懷武藝之人。「呂大哥,這位就是我們的千戶大人了,你有什麼話都可向他稟報。」見人下來了,白浩忙招呼道。
那人忙來到唐楓身前行禮道:「卑職呂岸,見過千戶大人……」他一面說著一面抬眼看向唐楓,然後便是一呆,後面的話便停住了。唐楓看到他的樣子也是有些奇怪,因為此人便是帶自己進到京城去的那個呂岸呂百戶。只是現在的他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許多,臉上鬍子拉茬的,看上去有些狼狽。
「原來白兄弟說的千戶大人就是唐大人您哪,我說錦衣衛里怎麼來的這麼多年輕的千戶呢。」在微一發愣之後,呂岸很快就恢複了過來,然後張口就是奉承之詞。唐楓在那只是一笑,心裡卻還是有些奇怪他怎麼也到了遼東來了。
「原來你們二位還是舊識啊,那就好了,一切都可以攤開來說了。」白浩見唐楓心有疑惑,而呂岸又不好將自己倒霉的事情再說一次,便索性幫著他說了起來。
原來呂岸在錦衣衛總雖然是個百戶卻並沒有多少勢力,不然當日也不會讓他去南京接唐楓這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了。可是他的心思卻還是很活泛的,想著要巴結上一個千戶就能有出頭之日了。但是他也是倒霉,就當自以為有出頭之日的時候,卻偏偏得罪了僉事許顯純的一個親戚。自那次楊漣的事情之後,許顯純在閹黨中的地位日漸走高,甚至不比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低了,這就讓本來欣賞呂岸的那個千戶不敢再搭理他了。
但呂岸的厄運還沒有結束,因為少了靠山,他就開始被其他的百戶排擠,之前與他有些過節的人更是往死里踩他,就差將他的百戶職位給開了。而這時,崔呈秀等人又得知了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唐楓居然是這個百戶給帶進京城的,這就讓他們也對呂岸有了看法。在幾方面的壓力之下,呂岸的頂頭上司任千戶也護不得他了。最後便將他調到了遼東來,明著說是讓他來此立功,實際上卻是將他給發配了。
呂岸無奈之下只得來到了這多事之地,不過好在這白浩是他當年的一個朋友,倒還能在這裡混上幾日。可是呂岸卻還是擔驚受怕的,生怕京中的那些人不肯放過了自己,最後讓自己潛入女真人的領地之中,前去刺探消息,那就真的是有去無回了。所以白浩作為朋友就打算幫他一把,將他引見給自己的千戶,希望唐楓能夠將他也收入麾下,那麼呂岸就不必冒險去到女真人那邊了。
唐楓聽了這事之後,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其實離了京城也不是壞事,說不定還少了殺身之禍呢。至於你想要留在我的手下也不是什麼難事,我給上面的大人們打下招呼應該沒有多難。」呂岸聽唐楓肯收下自己,不禁大喜過望,他可是知道唐楓冒起的經過的,在他想來或許要不了多久唐楓就能回去京城,到那時自己就又能跟著他返回京城了。
唐楓卻沒有想到對方有這麼一個念頭,而是想起了他在這裡的身份:「你一身武藝如何?若是不錯的話,就來軍中謀份差使吧,這樣就能跟著我了。」
呂岸立刻道:「卑職自幼就習練武藝,等閑一二十人也都不在話下。只是現在我們錦衣衛卻不是看武藝就能決定升遷的……」說著語氣中略帶無奈。
唐楓自從沒了解惑之後總覺得有些不適應,如果能讓呂岸全心為自己辦事的話倒也不失為一個臂助,所以便道:「如果你所說的是實情的話,過兩日你就到軍中來報名吧,到時候我會安排人考驗下你的。」
能得唐千戶這麼一句話,呂岸自然滿心歡喜,立刻就答應了下來。然後唐楓才看向他道:「你離開京城也沒有幾日,想必孫承宗進京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那現在京中的情形如何,你說與本官聽聽。」
見唐楓發問,呂岸自然不敢隱瞞什麼,而且他身為錦衣衛,知道的事情比之常人還多了一些,於是便將京中自東林黨倒台之後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詳盡地說了出來。
自東林黨倒了之後,閹黨的勢力便越來越大,最終完全把持了朝政。天啟皇帝因為沒有那些老頭在旁聒噪,便也不再上朝和處理政事,只是躲在深宮之中忙著自己的製造工藝。魏忠賢當然樂得是如此情形了,他將大小事務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有要求他做什麼事的,當事者必須向他進獻一些財物方成,不然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無法通過。
這一手遮天的行為引起了最後的幾名有骨氣的臣子的不滿,但他們的走疏才剛遞上去,就被東廠錦衣衛的人以種種理由給抓了去。
就當魏忠賢控制了一切,志得意滿之時,卻聽說孫承宗回到了離京城不足百里之處。開始時他還有些擔心,怕孫承宗突然帶兵回來找自己算帳,但隨後得到的消息是孫承宗這次是孤身前來,連侍衛都沒有多帶一人,這就讓他完全放鬆了下來。一頭沒了爪牙的老虎,當然就沒有那麼可怕了。
但是魏忠賢也知道孫承宗深得皇帝的信任,於是為了自身的利益不受侵害,他便將孫承宗謁見皇帝的權力給剝奪了,只是推說皇上身染微恙無法見人,而將孫承宗羈絆在了京城中。至於之後的事情就不是呂岸所能夠知曉的了,他在那時正忙於自保,之後更是被迫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