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很快就過去了,當唐楓在白浩的手上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張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來錦衣衛就算是在遼東這樣的偏僻所在也是很有些能力的啊。我是不是應該將這股力量加以利用呢?」心裡雖然想著這些,但是唐楓的面上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表現,只是說道:「很好,白百戶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這次的功勞我會記下來的。只是……這份情報上的消息究竟能有幾分是確實的呢?」
白浩聽到前面的話時還有些得意,畢竟在自己的領導下這遼東的錦衣衛的能力還是很強大的,想來自己在這個唐千戶的心目中的分量應該上去一點了吧。可後面那一句話卻還是讓他的得意少了幾分,他斟酌了一下後道:「回大人的話,這份情報卑職是盡了全力的,雖然不敢說有十成的把握,但上面所寫的人十有八九與那女真人是有關的。而且即便有人是被冤枉的,我想只要有嫌疑就應該除去!」他說的是實話,錦衣衛若是插手某件事,不隨意栽贓已經算是大面子了,那麼讓某些人受了些冤屈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唐楓也知道這內奸的事情上能夠做到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敵人,所以便也不多說了,開始仔細看起了手上的那份情報。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數十個人名,有在軍中的士卒、將官,也有如白浩一般的商人,看得出來女真人所花的心力也是很大的。突然,唐楓盯著一個名字呆了好一會,這個人會出現在這份情報上著實讓他有些意外,但在細想之後唐楓又有些釋然了,因為這個人與這次的事情的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怎麼?大人你發現了什麼嗎?」白浩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很強的,立刻就發現了唐楓有些吃驚,便問道。唐楓對此只是一笑,也沒有多作解釋,轉身就和解惑一道離開了白家老店。因為有了這麼一個新的發現,所以唐楓決定改變一下自己的策略了。
此時天已快到午時了,唐楓便在用了飯後就來到了趙率教的住處,向他提出了要再次審問那個被單獨關著的女真人。趙率教的心裡也正裝著這件事呢,於是便立刻和唐楓一道趕去了那間石屋,除了他們之外,那個一直隨在趙率教身邊的周同當然也是要去的。
石屋外的守衛見到兩人又來了,忙上前相迎,那東賢城更是將這三日來的一切報與趙率教知道。這幾日來,那女真人每天都要遭到不少的嚴刑拷問,但無論他們怎麼問這個人,此人都閉口不言,甚至連眼睛都很少睜開來。唐楓於是便問道:「那他身邊的燭火可曾一直點著?」東賢城立刻回答道:「這幾日里的燈火不曾熄滅過,請大人放心。」
唐楓滿意地一笑道:「那就好!趙將軍,你們就在門外聽著吧,本官的這個審問之法最好還是沒有人在旁打擾的比較好。」
「這可不行,怎麼說此人也是軍中的要犯,豈能……」趙率教還沒說話,周同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但他的意見還沒有說完呢,就被趙率教給打斷了:「既然唐大人有把握讓此人開口,那本官當然不會有所阻攔了。只是還望大人到時候要將問出來的事情都說出來才好。」
唐楓點了點頭:「趙總兵只管放心,我想即便隔著這道門,你們也是能聽到這個人犯所說的話的。本官如此做還不就是為了我遼東的將士們嗎?」說到這裡,他便讓東賢城將那道厚重的鐵門打開,然後和解惑二人走了進去。
走進其中,唐楓看向那個被綁在架子上的人時,果然發現他的四周依舊點著不少的燈火,那些火苗還因為開門關門的緣故而閃爍了幾下,使得那張年輕的臉有些不真實了。這個女真人顯然已經受盡了折磨,整個人都委頓了下去,遠沒有之前看到時那麼的挺拔了,這正是唐楓所需要的,他正是要讓這個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處於崩潰的邊緣,這樣在自己的問話之下此人才會慢慢地被自己說服。
唐楓並沒有立刻就開口問話,而是看著那人,半晌之後才輕輕地道:「你也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沒有完全昏過去,還能聽得到我們的對話。而且我還知道這三日來的光照和酷刑也沒有摧毀你的意志,看來我是低估了你。」說著仔細看著這人的一舉一動,想從中發現一些什麼。
但是唐楓卻有些失望了,因為在他話的時候,那人卻是連一動都沒有動,彷彿他真的已經死了。但是唐楓卻不這麼認為,他繼續說道:「我也知道用不了幾日,你就會脫水而亡,但是你認為你這麼死了值得嗎?雖然你保住了一些秘密,但是卻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而且自己還得不到任何的好處,你這又何苦呢?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時光可以過呢,只要你肯將知道的一切對我和盤托出,我保證會讓你活下去的。」但是那人卻還是一動不動,這讓唐楓的心裡也對自己的方法產生了懷疑,難道這人在精神上當真如此堅毅嗎?
「不,這不過是他最後的一道屏障了,突破這道屏障,他就會將一切都說出來的,我不必這麼快就心急起來。」唐楓一面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一面又對著那人說了一些話。
但是顯然這是有些白費工夫了,那人別說表情了,就連眼瞼都沒有動上半分。現在若不是唐楓已經從刀疤的口中確認此人是活著的,只怕他會認為自己在同一具屍體說話了。
解惑也是滿心的不忿,自己花了不少氣力捉來的人,居然會是這樣,他不自覺地將袖子里的短刃給拔了出來。這舉動落在了唐楓的眼中,讓他心裡又有了一個打算。於是他繼續按著之前想好的說辭道:「既然你什麼都不肯說,我也只好任你去死了,但是你別以為自己死了便會無事,我還有辦法對付你。」
「你們這樣的人能加入到『海東青』一定很是榮耀吧?在你想來能因此而死族人們會以你們為榮,這就是支持你一直不肯吐露半個字的緣故吧?如果我告訴你在你死後,我會讓你聲名盡毀,你又會做何感想呢?」唐楓這話才剛出口,就看到那本來已經一動不動的人突然抬起頭來,艱難地開口問道:「你……你說什麼?」因為長時間水米未進的緣故,他的口裡已經很乾燥了,所以說出這幾個字來很是吃力。
果然,對方在聽到了自己這充滿了自信的話語之後有了反映,雖然很不清晰,雖然只有幾個字,但是唐楓卻是大喜,因為自己終於讓這個人開口說話了,這是一個好兆頭。但唐楓卻並沒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只是淡淡地道:「剛才我的話你聽得清清楚楚,又何必再問呢?」唐楓一面在心裡想著能威脅到他的話,一面說道:「或許你尚有父母,或許你並無親人,但是身為『海東青』的你一定不希望自己成為你們女真族中人人唾棄的對象吧?怎麼,不明白嗎?那讓我解釋給你聽吧。」
唐楓盯著對方的面龐,放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和解惑的音量小聲說道:「你聽說過我大明有個叫錦衣衛的組織嗎?我想你是應該知道的,他們和你們也差不多,都從事的是密探的工作。我也知道在這山海關中有著你們的人,但是縱然他們隱藏得再好,若是由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去找他們,你認為他們能躲得過嗎?」當唐楓說到這裡時,他就發現那人的臉上出現了一陣顫抖,顯然心裡在替那些人擔心。
這便是唐楓不讓趙率教二人進來的其中一個原因,在他們二人面前,他還是不想提到錦衣衛的。他看了那人一眼,繼續說道:「我想他們是躲不過的,雖然不至於所有的人都被找出來,但總會有幾人落在我們手上的。到那時,我就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這一干人等砍下頭顱來,然後再告訴大家,這些人之所以會暴露身份被我殺死,就是因為你,是你將他們的身份透露給我的。」
「不!」那人猛地高聲叫道,見連對其用刑也不可能見到他有這麼大的反映。但是唐楓卻象壓根就沒聽到他的叫嚷一般,繼續說道:「到那時候,你背叛自己族人的消息就會傳了回去,你的親人、你的朋友都會受你的牽連。即便你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你也會為自己的族人所唾棄,而不是象以前死去的『海東青』一般受人的景仰,你認為這樣的想法是否可行呢?」
那人狠狠地盯著唐楓,口鼻中喘著粗氣,如果他不是被緊緊地綁在架子上的話,唐楓可以肯定他一定會撲上來咬自己一口的。但是現在他卻只能用殺人的眼光看著自己,別無他法。唐楓不以為意地一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將我扯成碎片,可惜現在你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很敬佩象你這樣不怕死的人,但是誰叫你我是敵人呢?你不肯將我需要的東西交給我,我當然沒必要替你考慮了,所以你就準備即使死了也要被人所唾棄吧。現在我再給你一盞茶的工夫考慮,如果在我回來之後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的話,我也只好用這一招了,雖然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好處。」說完這話,唐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