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身不由己 第063章 孤注一擲和彈冠相慶

十二月十四,汪家一干人等因為聖旨而被錦衣衛的人帶進了詔獄之中。隨之,案子也被移交到了錦衣衛的手中,案子的控制權再次回到了閹黨的手上。

兩日之後,一份供狀就被錦衣衛的人交到了刑部,上面滿是汪家一干人等認罪的文字。他們不但承認了自己曾在歙縣城外的劫殺,以及因為不滿而闖進了縣衙之中,而且就連汪家這些年來在歙縣的橫行不法,囂張跋扈也直認不諱。所以當這份供狀公之於眾之後,汪文言也被人捉進了詔獄之中,而他的罪名就是管教不力。

同時受到連累的還不止汪文言一人,身在南直隸的一些官員,以及還在歙縣汪家的汪文成和汪德功兩叔侄也不能倖免,錦衣衛已經著人去將汪家剩餘的一干人等都捉拿來京了。

當然,東林黨的一干人等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智囊被人誣陷入獄的,所以在他們的帶領下,無數的官員為汪家的人喊冤,每日里為他們求情的奏章如這冬日裡的雪片一般不斷地飛進了大內,飛到了當今天子朱由校的面前。

但是皇帝顯然在那次聖旨之後便不打算再理此事,他只是忙著在後宮之中製造著那些傢具和其他的物事,至於這事情他則完全交給了最信任的魏忠賢來全權處理。既然這樣,魏忠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凡是替汪家一案求情的奏章,他通通都留中了,連一點迴音也不給那些人,但同時的,他也在命錦衣衛的人抓緊一切機會對汪家的人進行逼問,要從他們的口中知道更多的事情,特別是從汪文言的嘴裡將東林黨給說出來,然後自己便可名正言順地借口此事來對付東林黨中人了。

但是,汪文言骨頭之硬還是出乎了魏忠賢等人的預料,無論那許顯純在獄中用盡了什麼辦法,他都只是閉口不言,就當自己死了一般,這讓一眾錦衣衛也覺得很是挫敗。為了打擊這個頑固的傢伙,魏忠賢決定先殺一儆百。

於是到了十二月十八這一日,在離著除夕還有不到十二天的時候,他便先將汪德豪給定了罪,判了刑——因其闖衙傷人,刑同謀逆,所以該當斬立決。當天判了罪,當天他就被拉到了東市開刀問斬了。

如此快的舉動,讓東林黨人只感到措手不及,同時他們也清楚這次的情況已經大為不妙了,這樣下去,閹黨的勢力便會越來越大。知道情況緊急後,葉向高也不得不出面了,他立刻就將所有人都叫到了自己的府上,一同商議對策。此時他也已經顧不得引起別人的非議了,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先將汪文言給救出來。

在眾人商議了良久之後,卻還是沒有一個解決當下難題的辦法。畢竟此事與謀逆這麼大的一塊牌子綁在了一起,替這些人說話,不啻於將自己也陷了進去。葉向高看著眾人,心中暗自嘆息,知道若論陰謀詭計的話,的確不是閹黨這些人的對手,而且他們還少了那個最善於運用和應對陰謀的人。

此時,一直以來都對此事持不同看法的楊漣終於開口說話了,因為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等待整個東林黨的就是滅頂之災,因為閹黨一定會趁勢將罪名拉到自己這些人頭上的。而這樣一來,大權落在那些人手上後,大明朝就危險了。為了大明朝以及普天下的老百姓,他即使不願意,也不得不幫這拿主意了。「如今的情形與我很是不利,我們想在這汪家一案上再有突破是很難了。」楊漣看到眾人看向自己不以為然的眼神,但卻只是一笑,繼續道:「既然如此,我們便改變了策略吧,從其他事上來對付閹黨。」

「什麼方法?」趙南星立刻問道,現在的他可以算是最為緊張的了。

「大家可還記得汪文言在之前所定下的三步策略嗎?雖然現在他的第一步已經失敗,第三步也無法實施了,但是這第二步我們卻還是可以一試的。而且這次我們並不是為了分散魏忠賢的注意力,為了我大明江山不會落在那些奸人的手中,我們必須將他們趕走!」

「大洪,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集體上奏章彈劾魏忠賢以及他的一些黨羽嗎?」葉向高聞言也來了精神,緊緊地盯著楊漣問道。

「這已經是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了。」楊漣說著從懷裡取出了一份奏章,「彈劾魏閹的二十四條大罪我都已經寫好了,大家只要在此之上籤上名字,與我一同聯名彈劾他,再加上我們在科道中的言官一起上疏彈劾他,我想就算是魏忠賢也受不住吧!」

「好,我們這就在下署名!」趙南星此時已經算是病急亂投醫了,也不作細想就上前接過了楊漣手中的那份奏章,看也不看地就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眾官員見狀也紛紛上前,提筆在上面簽名。等葉向高上前來看時,眾人已經在上面寫滿了自己的姓名,只等他在最上面署名了。

伸手接過那份奏章,葉向高仔細地看了起來,好半晌之後他才嘆道:「大洪寫的好奏疏,彈劾的好啊!他魏忠賢得聖上寵幸而不思報恩,迫害先帝遺臣,逼死後宮嬪妃,以內監身份敢於朝事,結黨營私,無論這二十四條大罪中的哪一條坐實了,他都難逃一死!」說到這裡,葉向高便接過了遞上來的筆,在上面刷刷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事不宜遲,大洪,明日早朝,我們就將之呈送御前,請皇上給我們一個聖斷!」

「好,若是這次真能一鼓作氣地將那魏閹除去,我大明便又是一個盛世了!」

當東林黨人在葉向高的府上打算孤注一擲,聯名彈劾魏忠賢的時候,在魏忠賢的府上卻是一片歡騰。只見人人手中都擎著酒杯在相互敬酒,人人的面上都是一片喜色,那是即將勝利的歡欣,或者叫陰謀得逞的得意。

「公公,現在殺了那汪文言的一個侄子,他的心神必然會遭到打擊,若是我們繼續對他用刑,用不了幾日,他就會照著我們的意思將想要攀扯的人都攀扯進去了。」許顯純滿是興奮地說著,眼中都是嗜血的光芒。詔獄就是在他的管轄之下,汪文言以及其他的一干人等也都是在他的授意之下用的刑,在他看來,用刑也是一件很藝術的事情。

看到他興奮的樣子,一邊的唐楓不自覺地露出了嫌惡之色,對這個將人不當人的傢伙,他已經沒有任何話可以說了。現在唐飯已經有些後悔這麼做了,因為看閹黨眾人如此興奮的模樣,似乎在將汪文言捉拿之後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閹黨上台的時間可比真實的歷史要早上一段時日了。而這樣一來,對已經日薄西山的大明王朝來說會有什麼樣的打擊唐楓完全猜不到了。「如果真是因為我的緣故而使明朝更快滅亡的話,我就真的成為歷史的罪人了……」唐楓有些埋怨自己地想道。

正在這時,那邊已經有人說到了唐楓:「這次我們能夠如此順利地將汪家的人控制在手上,除了公公之外,便是唐縣令居功至偉了,若不是他將此案上報,又親自趕來京城作證的話,這事還不知會怎麼樣呢。我敬唐縣令你一杯!」

聽到有人招呼自己,唐楓才回過神來,勉強地一笑然後喝了杯酒後,他才強大精神阿諛道:「下官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其實若不是有魏公公和眾位大人的支持,下官恐怕在歙縣就被他們除了,根本不可能到京城來。而且那日在堂上也是魏公公的一番話再加上皇上的聖旨到來,才使汪家眾人伏法的。下官可不敢領此大功啊!」

見唐楓如此知趣,魏忠賢的臉上也笑得肉都堆在了一處:「唐縣令你也太過謙虛了。雖然你所說的大致無錯,但是幾日前在酒樓里的一番話卻比咱家在皇上面前所說的更為關鍵,所以你在此案中的功勞還是很大的。來,咱家也敬你一杯!」唐楓只能在心裡苦笑著再喝下了一杯「苦酒」。

眾人之後便將唐楓放到了一邊,繼續討好魏忠賢,因為他們知道若照著這個形勢下去,他們替代東林黨執掌朝局的時日便已經不遠了,而自己的前程便都在魏忠賢的一念之間了。一時間,廳堂之中諛辭如潮,說得魏忠賢就好象是這個時代的周公和伊尹一般。

在這眾多的拍馬人中,卻有一人也如唐楓一般緊皺著眉頭,顯得格外的刺眼。所以魏忠賢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存在,立刻問道:「呈秀,你是怎麼了?」

崔呈秀看了看眾人滿是喜色的面容道:「公公,下官以為事情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我們不過只是將一個汪文言捉拿在手罷了,東林黨的勢力依舊很大。而且他們決不會坐看著我們對他們發起進攻的,所以公公還是要有個準備,以防他們狗急跳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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