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身不由己 第061章 信王朱由檢(2)

「因為下官是我大明朝的官員,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治下的子民受人欺凌!下官在剛到歙縣就任之後便看到了汪家的飛揚跋扈,以及百姓們對他們的畏懼。就連縣衙中的人都不敢對汪家稍有不敬,就更不要說普通百姓了。人都說敢怒而不敢言,可歙縣的百姓卻是既不敢言,也不敢怒,只能任由汪家上下欺壓。或許一年兩年他們還能承受,但是數十年下去之後,只怕民憤便會被汪家給逼了出來,到時候對我大明就有大害了。為了百姓和大明的江山穩固,下官不得不想法子將那汪家除去。而這次他們正好撞了上來,那下官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說到這裡,唐楓看了一眼朱由檢,發現他正斂神而聽,便繼續道:「可是那汪家手眼通天,在朝中也有許多的人相幫,為了能將他們徹底除去,下官自然只有藉助朝中大人們的幫助了,而魏公公便是其中的一人。」

朱由檢在想了好一會之後,才說道:「你說的也很在理,這汪家若真如你所說的那也真是罪有應得了。只是如此一來,對朝中的眾位大人只怕是……」

唐楓想不到朱由檢在初見自己的情況下會這麼開誠布公地說這一番話,心中大為驚訝。他卻不知,朱由檢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很自信的,從他的話里更是聽出了他也是一心為公的人,所以才會有此一說。而且朱由檢現在的身份也不是區區一個魏忠賢就能夠招惹的,畢竟現在的閹黨在朝里還是屬於弱者,而唐楓又人微言輕,自然無法將這番話傳了出去。所以朱由檢也就不用避諱什麼了。既然對方作為王爺都如此直言以對了,唐楓便也不好再藏著掖著,而且他也知道對方將來可是皇帝,自己可不能讓他認定自己便是閹黨中人,所以唐楓便道:「王爺,下官身在其位便當謀其政。既然身為歙縣縣令,自然應該為歙縣百姓著想,至於朝中的情況就不是下官所能把握的了。而且容下官斗膽說上一句,那些大人們竟會如此包庇那汪家的一干人等,也是視太祖皇帝的律法為無物,在私德之上也是有虧的!」

是啊,如果汪家的所作所為屬實,那他們便是魚肉鄉里的惡霸了,那些所謂的正直的朝中大臣去包庇他們的作為便也算不上正直了。但是朱由檢心中卻還不能肯定唐楓的話是真的,便凝重地看著他:「話雖如此說,但本王如何能夠肯定你所言都是實情呢?」

「王爺,下官不過是區區有一個七品的縣令,若不是確有其事,我又一時激於義憤,也不會冒著得罪朝中無數大人的風險來京作證了。」說到這裡,唐楓看了一眼朱由檢見他眼中還有疑惑,在微一思索之後便想到了他的疑慮之所在。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而且為了將來不會受牽連,唐楓決定還是將一切都挑明的好,於是繼續道:「下官知道王爺疑慮的是什麼,但王爺應該知道以小人這樣的身份,那魏忠賢根本是不會看上眼的。所以小人絕不會是他派了去的人。」

「你所說的本王信了,但是……」說到這裡,他又看向唐楓:「本王還有一事不明,倒想問問唐縣令你。今日在酒樓之上與我們相遇,可是你與那魏忠賢商量好的?」

看到朱由檢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顯然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說謊,但唐楓卻沒有一點慌張,淡淡地道:「下官並不知道王爺和聖上在那酒樓之中,只是誤打誤撞碰上罷了。我想王爺一定是懷疑今日的相遇其中有詐,是魏公公讓下官來對皇上告御狀的吧?」

朱由檢看到唐楓如此坦然地就將自己心裡的疑問給提了出來,心中便也開始相信了唐楓的話:「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在連連說了兩次之後,他才想起一事:「不知唐縣令今後有什麼打算?以本王想來,經此一事之後,你在朝中許多大臣的眼裡就成為敵人了。」

唐楓坦然一笑:「自從打定主意來到京城為證之後,下官便已有了這個準備。為了歙縣的百姓能過上好日子,下官即便丟官罷職也無妨。倒讓王爺費心了。」

朱由檢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本能地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便一笑道:「那本王就替你找條後路吧。若是你當真以後被罷了官,便來我信王府上做一個幕僚吧。雖然藩王的僚屬今後無法為官,但是卻也能平安過此一生,不必怕人害你。」

唐楓心下一陣激動,倒不是因為知道朱由檢將來會稱帝,自己跟了他會飛黃騰達,而是想到他身為王爺還能為自己考慮而感激,但是隨即他又想到了之前自己答應了魏忠賢的話,於是面有愧色地道:「多謝王爺的看重,但下官卻已經答應了魏公公,在本案了結之後,便會在京中任職。」他的話剛一說完,他就看到朱由檢的眼中又露出了一絲猜疑,朱由檢雖然還不是皇帝,但是與生俱來的猜疑之心卻還是有的。

唐楓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忙又說道:「但下官必不會做那有違道義的事情,若魏公公他們真的做出了什麼禍國殃民的舉動,縱然是拼了性命,下官也會與他們周旋到底。」

深深地看著唐楓的眼睛,良久之後,朱由檢才露出了一絲笑意:「我相信你的話!」

當唐楓從信王府離開的時候,心裡還是大為不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在歷史上有名的多疑之人會因自己的一兩句話而相信自己。雖然對此他還抱有懷疑的看法,但也只能希望這是真的,不然將來自己可就有難了。

解惑看著唐楓滿是心事的樣子,便問道:「公子,你看信王真的會相信你的說辭嗎?還有今後你真的打算就留在京城不回去歙縣了嗎?」

唐楓微一沉吟之後才道:「我想他應該是相信了,他看我的目光不似作偽。而且他身為王爺也不必欺騙於我。至於你所說的留在京城,我想我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了,除了留在這裡,就只能回山陰的老家去了。」

「這是為何?」解惑問道。

「你剛才也聽到信王他說了什麼,我這次因為汪家一案而得罪了滿朝的東林黨人,若是再回歙縣,用不了幾日便會被他們找個什麼由頭將我除了。若只是丟職罷官倒也算了,只怕他們還會取了我的性命。而且還會連累到慧兒和其他人,所以我只能選擇與他們斗到底了。」說完最後一句話,唐楓不無感慨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他在以前看史書的時候還是很佩服與閹黨相鬥的東林黨人的,但是現在看來,他卻不得不與他們為敵了。

「他們若真敢對公子你不利,我就……」解惑面上又閃過了一片殺氣。

唐楓剛想出口說他,卻又停了口。他看得出來解惑完全是在為他考慮,自己若再說他便有些矯情了。但是他還是勸道:「你就別老想著殺人了,只要我真的投到了魏忠賢這邊,那些人想要對付我也沒那麼容易了。」解惑只能應了一聲。

當唐楓身在信王府上的時候,魏忠賢已經將天啟送回了宮裡,然後借口出了皇宮,將自己的一些親信都召到了府上,將今日在酒樓上所發生的事情轉告與那些人知道。

其實今天一早,魏忠賢借口天啟皇帝讓自己拿出去賣的傢具賣了個好價錢一事而慫恿他出宮去,為的就是將汪家一案讓皇帝知道。他想好了在酒樓上用過飯後就巧妙地將自己安排好的一些人當作是汪家一案的苦主讓皇帝見到。不想卻遇到了唐楓,所以他才會突然改變策略,借唐楓的口將案子的經過以及眾東林黨人包庇汪家的事情說了出來。

結果果然與他預期的一模一樣,皇帝很是氣惱,他也達成了心愿。想到之後將會出現的情況,魏忠賢就笑逐言開。而那些閹黨之人在聽了這一事之後,也是喜不自禁,更是紛紛稱讚魏忠賢謀略深遠,只是這麼一下,就可以將東林黨徹底擊敗了。

「有了酒樓上趙南星的親戚如此跋扈的一出,再加上皇帝聽了那唐楓的話,他們這次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呈秀呵呵笑道:「公公,我們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再給那惠世揚施加一些壓力,讓他繼續審案哪?」

魏忠賢也眯著眼道:「還有二十天就過年了,為免夜長夢多,此事的確不能拖到明年了,不然就要到開春之後再做了斷,那就依著你的意思,讓那大理寺的人快些將案子審結吧。若是這次還有人替那汪家說話,咱們就有好戲看了。」

其他人連連稱是,然後開始籌謀著如何將案子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而去,同時他們也在猜測著東林黨在這次事情發生之後會做出的反映。

汪家一案終於有了新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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