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朱由校等一干人說著說著就突然起身離開了,解惑心中不禁為唐楓不平:「公子,這幾人好生無禮,也不說一聲便離開了,也不知是什麼來頭!還有,適才他們說會在這裡等著那趙尚書的親戚帶人來,現在又這麼走了,那這家酒樓的老闆如何自處?」
唐楓苦笑一聲道:「若他這樣的人能象我們一樣想得那麼多,大明的百姓便有福了。不過那趙尚書若真會為自己的親戚出頭的話,他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走吧,好在適才我們已經填飽了肚子,倒不用再讓人上菜了。」說著他也站起了身來往外走去。
解惑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唐楓,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幾句話,最後只能撓了撓頭跟了上去。當兩人下到樓下的時候,卻發現剛才跟在酒樓老闆一起上來的幾個大漢中的兩個還留在那裡。「看來他倒也不是什麼事都說過就忘的人,至少還知道要派人守在這裡,以防那些人再回頭來鬧事。」唐楓心裡想著,便與解惑一起離開了「食為天」。
兩人在逛了沒多久之後,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招呼:「兩位公子,還請留步!」唐楓疑惑地轉身看去,發現是一個士子打扮的人正朝著自己二人這邊快步走來。從此人中等身材,長得白白凈凈的,就連唇上和下巴處也不見鬍子,整體上就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而從他的行為舉止來看更不是普通的文士,唐楓立刻就留上了心。那人來到唐楓二人跟前先行了一禮道:「我家主人有事想要與兩位公子見上一面,不知二位可否隨我前去蔽處呢?」
「貴主人是……?」唐楓問道。而那解惑則是一臉的戒備看著他。
「我家主人剛才還在酒樓之中與兩位公子同桌飲酒,只因事起突然才不得以離開。但我家主人對兩位公子的為人和武藝很是仰慕,所以特讓小的來請兩位過府一敘。」
「既然盛意拳拳,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唐楓知道想叫自己前去一見的人一定不會是魏忠賢,那剩下的兩個人自己可就都不能推卻了,於是便答應了下來。那人見狀也是喜上眉梢,彎腰向身後一引道:「兩位公子請!我們在那邊已經備下了馬車以為二位代步之用。」唐楓微一拱手後,便當先往那人所引的方向大步而去。
馬車裡的空間很大,唐楓和解惑二人坐在其中都顯得有些空曠。見到車廂里只剩下自己二人的時候,解惑才問道:「公子,你怎的會應這些人的邀請?他們又到底是什麼人?」
唐楓放低了聲音道:「我說了你可不要驚慌啊。在酒樓里的那幾個人其中最年長的便是我曾去東廠見過一面的魏忠賢,而其他兩個少年,從那魏忠賢對他們二人的恭敬態度上來看年歲大些的當是當今天子,而那小些的也應該是天子的兄弟了。」唐楓甚至可以猜出那人的名字和將來——朱由檢,未來的明朝末代皇帝崇禎。
當唐楓剛開始說讓他不要驚慌的時候,解惑還是滿臉的不以為然,但當他聽完唐楓的話之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嘴也張得大大的,若不是唐楓之前的吩咐和預防工作,這個一向以來都很是冷靜的少年真會失聲叫出來。好半晌後,解惑才恢複過來,但心裡還是很緊張。他雖然年紀還小,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藝,但是終究和唐楓不一樣,他畢竟是這個年代的人,對等級制度有著與生俱來的遵從,所以想到適才自己居然和皇帝、親王同桌共食,他還是有些激動。
唐楓只是微笑著看著他,在看到他慢慢平靜下來之後才又說道:「這次請我們前去的應該就是那個皇上的兄弟了,等下你可不能露了怯了。」這話卻有幾分調侃的味道了。
果然,在聽到唐楓這話之後,解惑便流露出了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一面,立刻就挺起了胸膛道:「公子放心吧,就算他是什麼王爺,在我的眼裡也比不上你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在他的面前丟臉的。」
唐楓聽到這話只是一笑,心裡卻也很是感動,解惑確是將自己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重,這一點唐楓是不會有任何懷疑的。
兩人談著話間,不久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隨後就有人將車簾掀了開來,剛才的那個文士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道:「兩位公子,我們已經到了。還請兩位下車進廳中奉茶吧。」
唐楓二人來到客廳之上,便只覺得全身一暖,看來這裡也有著不錯的供暖設備,但唐楓四下里看時卻沒有發現哪怕一個可以取暖的物事。那文士似乎是看出了唐楓的心思,忙向他解釋道:「這廳中的熱量是從四面牆壁上所來,牆是中空的,內中有熱水流動,所以在這個寒冷而乾燥的冬日裡,這裡也不會感到寒冷與不適了。」說話間,便有下人端上了茶盤和一些精緻的點心,讓唐楓二人享用。
唐楓謝過落座之後,才問那文士:「不知先生怎麼稱呼,這裡的主人又何時出來相見呢?」那文士忙躬身道:「不敢勞公子過問,小的姓徐,名應元,不過是主人身邊的一個奴才罷了。我家主人如今尚在外面,他特意吩咐我將兩位請來府上,等他一回來,便會立刻來與兩位公子相見的。」說著向他們兩人行了一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聽他居然和那些辮子戲裡的人一樣自稱為「奴才」,唐楓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但隨即他又想起了對方的長相,已經猜到了徐應元究竟是一個什麼身份的人了。
喝了一杯茶,又吃了兩塊豌豆黃之後,唐楓終於看到了自己所猜想是朱由檢的少年快步走了進來。見到他們二人已經等在了這裡,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歉然的笑意:「讓兩位在此久等了,在下真是過意不去。」說著便要拱手為禮。
唐楓再脫大也不敢接受他的行禮,忙上前還禮道:「不敢當,小人能得王爺你的召見已是倍感榮幸了,如何敢受此大禮啊!」
那少年正行禮的身體一僵,臉上的笑容也有些變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你怎麼知曉的我的身份?」說到這裡,他轉眼看向了身後的徐應元,只當是他多嘴泄露的。
唐楓話一出口也有些後悔了,他也是一時順便口地將自己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但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他也不好再遮掩了,便解釋道:「下官與魏忠賢魏公公相識的事情王爺應該能看出來吧?」在見到對方點頭之後,唐楓便繼續道,「能讓侍侯皇上的魏公公如此小心地侍侯的人,自然應該就是宮裡的人了。而從年歲上看,當今聖上應該就是年長的那位了,而王爺年齡雖小,但無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都與皇上有著幾分相似,所以下官就斗膽猜測王爺的身份了。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聽了唐楓原來是從魏忠賢推斷出自己的,少年便重新露出了笑容:「唐縣令果然是明察秋毫之人啊,居然連本王的身份都被你一眼看穿了。只是不知你能看出我是誰嗎?」
唐楓心說我連你將來叫什麼都知道,但面上卻依舊恭敬地道:「王爺你與皇上看來很是相似,年紀上也差得不大,而且如今北京城中的親王也就一人而已。所以王爺自然便是信王爺了。不知下官的胡亂猜測對是不對?」
「好!」朱由檢喝了聲彩,然後才笑著道:「本王原來只當你是因其他緣故才斷的汪家一案,如今看來,此案還真如你之所說一般了。」說著他一指座位道,「兩位就先坐下說話吧。」
唐楓道了謝,坐下後看著朱由檢道:「不知王爺這話是何意思?」
朱由檢並沒有立刻回答唐楓的問題,而是盯著他看了半晌,直到唐楓都覺得有些不自在的時候,他才說道:「本王雖然不能說閱人無數,但是卻也看得出你不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從你之前在酒樓中所說的話來看,你也是個心中有抱負的人,那你為何要來京城作證呢?」說著發出了一聲嘆息。
看著朱由檢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就如此老成的說話,唐楓心裡總覺得怪怪的,但想到他今後的所作所為,又覺得他就應該這樣,所以便也釋然了。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唐楓就可以想到對方是站在東林黨那一邊的,他也是不希望自己幫著閹黨和東林黨人為敵的。雖然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唐楓覺得還是不能得罪這個未來的皇帝,於是便說道:「王爺你的意思下官明白,已經有不止一人勸說過我了,但是下官卻認為此事不得不為!」
「哦?這又是為何?」看到了唐楓堅毅的表情,朱由檢也覺得他似乎真有自己的理由了,便順著他的話頭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