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身不由己 第040章 決心已下

堂上雖然有七八個人,但卻很是寂靜,這讓坐在一邊看著刑七等人翻看卷宗的唐楓心下感到一陣的緊張,在喝了一口熱茶定了定心神之後,他便在心裡對自己說道:「唐楓,這有什麼好緊張的,他們不過是身份有些特別而已,只要你堅持,他們也改變不了案情的局面。既然我在剛到這裡的時候就敢與縣衙里的貪墨之徒作對,也敢和汪家的人鬥上這麼多次,那我就沒理由會怕了他們,即便他們是錦衣衛。我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穿越到這裡的人,即便不能象那些小說中的穿越者一樣事事順利,也不會敗在這幾個錦衣衛的手裡。」在不斷地給自己打氣之後,唐楓緊張的心神才稍稍定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刑七等人已經看完了那些案卷,將目光移到了唐楓的身上:「唐縣令果然是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員啊,而且這斷案也斷得非常清楚,好!」

想不到從他的口中會說出這話來,唐楓先是一怔,在心裡還在尋思著他說的是不是反話,好一會兒才笑道:「七爺你過獎了,下官也不過是盡自己的本分罷了。若是治下的百姓被這些人依仗著權勢的人欺凌,我這個縣令也太無能了。」

「好!」其他幾名錦衣衛也滿意地稱讚了一聲,刑七則更是滿臉的笑容:「唐縣令你有這一分心,實在是歙縣百姓之福,也是朝廷之福啊。我昂請問一件事情,此案如今已經鬧得連京城的人都有所耳聞了,不知唐縣令可有勇氣在天下人的面前將事情說出來呢?」

看他們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替自己撐腰的,這與剛才唐楓所擔心的完全不同,使得他再次一愣,然後才道:「若真能還那些死傷的百姓一個公道,讓那藐視朝廷的人得到應有的懲處,我唐楓有什麼不敢為的。只是……」說到這裡,唐楓的面上陡然露出了難色。

「怎麼?唐縣令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嗎?」刑七看著他問道。

「是這樣的,經下官所查,那日在城外劫殺眾多百姓的汪家家丁其實並非汪家三子汪德道所遣,而是受命於那汪德功。若是將來有人以此為破綻來說的話,只怕下官也要得個斷案不明的罪過了。下官這幾日來本是想將事情澄清的,但是卻接連有汪德豪闖衙和上司衙門的人到來,使得下官一時間忙於應付,實在是騰不出手來。既然幾位大人在此,那下官便先將事情轉告幾位,還請你們定奪。」唐楓將留在心裡的最大的阻礙說了出來,一方面是想請錦衣衛的人出面,同時也是想看看他們對此案最終的看法。

不想刑七卻根本沒將這事放在眼裡:「唐縣令你怎的還糾纏於這些細枝末節呢?如今本案的關鍵是在那汪德豪闖縣衙的舉動,至於他們在之前所傷的人命與這和謀逆相近的舉動比起來已經不是一回事了。而且今後有我錦衣衛和東廠的魏公公在你身後撐著腰,那些地方上的衙門又能奈你何?你只要將他們的罪名定死了,就是為我們立下了大功。」

突然聽到「魏公公」三字,唐楓的心裡就打了一個突,看向了刑七:「七爺你適才所說的魏公公是……」

「當然是當今皇上最是信任,提督東廠的魏忠賢魏公公了。有他老人家在你身後作為靠山,你想扳倒一個區區的汪家必不是什麼難事。」旁邊一人替那刑七做了回答。

確認了這個人的身份後,唐楓只覺得這世界實在是太荒謬了,自己一直只當象汪家這樣的人應該就是魏忠賢這樣的權奸的走狗,不料現在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那汪家居然是與大明朝最大的禍患為敵的人,那自己這麼做豈不是在幫著魏忠賢打擊朝中的官員嗎?心中的震驚讓唐楓半晌說不出話,今天這一天里讓他吃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唐楓都覺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刑七卻不會想到唐楓在聽到魏忠賢的名字後會有如此多而複雜的想法,只當他是心中歡喜,便道:「如今我們已經將底都漏了給你,你應該放心了吧。還請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將此案好好地辦下去,無論上面的衙門再派什麼人來,都不要慌張。」

唐楓只得唯唯稱是,現在的他最需要的是一個人靜一靜,想上一想自己究竟該怎麼辦。看唐楓答應了下來,又覺得自己對此事的了解已經很是足夠了,刑七等幾人便起身告辭,並對唐楓說他們會將事情上報,說不定到時候京城裡的人會有其他的安排,所以讓他做好準備。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這幾人打發走的,唐楓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後院。這時那解惑看到了他那恍惚的神色,忙上前探問究竟,只當是來的人給唐楓施加了什麼壓力。

現在這個世界上唐楓除了自己之外就最信任眼前的這個少年了,便將事情的經過全都說給了他知道,當然對魏忠賢這個問題,他只是推說是以前與一些官員閑聊時知道的。其實唐楓對解惑說這些事情並不是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答案,只是想找一個傾訴的對象罷了。

解惑靜靜地聽完唐楓的話後,道:「公子,你只要自己覺得問心無愧便好。那汪家確是在縣裡犯下了事,傷了人,那公子你將他們捉拿便沒有錯。若說因為其他的緣故而要將他們放了,公子又怎麼向那些死傷的人交代呢?」

「不錯,我若因為他們是與魏忠賢作對的人就網開一面,那就是對其他人的不公平。縱然如此一來會使閹黨得到一些利益,卻也顧不了這麼多了。而且此事既然在歷史上並沒有記載,那顯然就是一件小事,對大明朝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想到這裡,唐楓便已經暗下了決心,無論事情牽涉的是什麼人,自己也要將案件按著公正的方向走下去。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這件他自以為與朝局無關的事情,卻有著改變歷史進程的作用。

刑七等幾人一出了縣衙大門,就有一人滿是不以為然地對刑七道:「七爺,這人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您怎的對他如此客氣?我們錦衣衛做事即便是朝中的大員也無法說個不字,可他卻連那案件的卷宗都不肯交出來,是不是太過無禮了?」

刑七一面前行,一面冷冷地道:「你懂得什麼?這個縣令很不簡單,他敢以一個縣令的身份與這朝中有人的汪家作對,又不理會那些上司衙門的人,足可見他心志之堅定。若是我們太過相迫,此事反而會弄巧反拙。你可不要忘了,他所做的事情正是我們想做的,現在有他幫我們做了難道不好嗎?而且我看此事也不會就在這歙縣,甚至是南直隸省里解決,京城的人一定會插一腳進來,到時候我們還得靠著他才能有所收穫。」

其他幾人似有所領會地點了點頭:「七爺你說的是,若真能藉此機會將那汪文言扳倒,我們這些南鎮撫司的人也必會受人的看重,說不定到時候借勢調去北京,那就有福了。」

「哼,你們別只想著好事,此事才剛開始,有的我們忙的。那汪家也絕不會就此放棄不管,他們必會讓人給這個縣令施加更大的壓力。不過好在他占著一個理字,而那些官員又無法不循著法理來做事,所以他還能招架得住。但此事還是得快些讓魏公公知道,讓他老人家在京城裡也好有個照應。」刑七淡淡地說著,轉眼間就已經走到了一家離著縣衙並不遠的百姓家門前,一推門就走了進去,這裡就是他們在歙縣的落腳之處。

「難道七爺你就不擔心那唐縣令最後因為上面的壓力而對那些人妥協嗎?」進屋關上了院門之後,其中一人又問道。

「難道我們得到的消息你全然不知嗎?這個縣令在上任之初就與汪家的人結下了仇,將那汪德道的臉給毀了,而後更是差點被那汪家的人算計,而那些被殺的人都是將新娘送到他府上去的人,可以說所有的事情都與他有關,他會不為自己著想而放過汪家的人嗎?」刑七冷笑一聲,「而且我們就在他的縣衙附近看著,如果他真的有什麼異動,我們也會立刻得知,他想變卦也沒有這麼容易。這次這個唐縣令怎麼也得為我們和汪家好好地斗下去了。」

「七爺果然英明!」其他幾人立刻奉承了一句。

刑七臉上微微一笑,然後吩咐其中兩人將自己已經寫好的事情經過送到驛站,用錦衣衛專用的快馬送去南京,然後再讓人看著縣衙的情況,自己則靠在床上休息了起來。

次日一早,正當唐楓剛起來的時候,就有僕從進來稟報道:「大人,外面有一個自稱是汪文成的人想要求見大人,不知大人可願見他?」

「汪文成?」唐楓稍一猶豫後便道:「讓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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