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等來的不但不是喜氣洋洋的送親隊伍,居然是如此一個壞消息,所有人都震驚了。唐楓的臉上一陣鐵青,柳進夫婦嚇得差點昏了過去,那些在送親隊伍里有著親人的人更是慌了神,忙請唐楓快些派了差役前去。
雖然唐楓猜著汪家的人不會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卻也想不到他們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明目張胆地就在城外殺起人來。同時他心裡也是暗自慶幸,從胡烈所說的情況來看,若不是有解惑在,只有他一人恐怕也是白搭。雖然對解惑為何會有這麼厲害的功夫第一次產生了興趣,但唐楓卻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立刻便命縣衙里的人趕快全部趕去西門外的山林之中,將人都帶回來。也好在今天的衙役都在,所以他一聲令下之後,所有人就都領命而去了,當然跟著去的還有擔心自己親人安危和喜好湊熱鬧的人。然後唐楓連連向周圍的百姓解釋,說事情並不是太嚴重,同時又命僕役將柳家夫婦二人送到後堂休息。最後在權衡了一下之後,唐楓也回去換了官服,準備先面對眼前的這個局面了。
唐楓知道,這一次自己的計畫是太成功了,不但逼得汪家的人終於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而且還將事情給鬧大了。現在汪家想一如既往地借著他們在縣裡的名望壓制自己怕是不能了,先不說道理在自己這邊,就看他們的人傷了許多縣裡的百姓,這些人的親朋就不會再與他們站在一起了。所以唐楓決定打鐵趁熱,趁著現在汪家還沒有準備妥當,而那些百姓們心頭的怒火也將起來的當口,對汪家發起攻擊。至於成親的事情,他認為出了這麼大的事,只怕得要往後先推上一推了。
等過了午時之後,眾黑衣人和送親的隊伍才在衙役與鄉親們的簇擁下來到了縣衙之中。唐楓此時已經換好了衣袍,從新郎倌又變回了歙縣的縣令,隨著一聲令下以及兩邊衙差們整齊的「威武」之聲,唐楓身為縣令的第一次升堂問案開始了。
「碰!」拍了驚堂木後,唐楓學著前世在電視里看到過的包青天的架勢大聲道:「來人,將一干人等全部帶上堂來!」不一時,十多名黑衣人就被衙役們壓了上來,他們面上的面罩已經被取下來了,每人臉上都是鼻青眼腫的,顯然是吃了不少的苦頭,更有人已經完全昏厥了過去。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從一眾送親人當中選出來的證人,以及胡烈。
看著這許多人上堂來,一下就把整個大堂擠得滿滿當當的,唐楓的心裡就好笑:「我上任之後從未在大堂上審過案,想不到今天第一遭就是這麼別開生面的一場。」將思緒拉回到堂上之後,唐楓又一拍驚堂木:「下跪何人,速速報上名來。」於是無論是否相識,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姓名上報了一遍,又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唐楓一點頭,便要人將事情的經過敘述出來。
這事當然就由胡烈來說了,他將這些黑衣人出現、殺人等等的行徑都詳細地說了出來,然後道:「現在衙門外面還有九具被殺者的屍體停在外面,可以替我作證,另外這些鄉里也是親眼所見,也可替我為證。」
唐楓於是便又問了其中兩個百姓的話,那兩人所說的和胡烈自然沒有什麼出入,而且他們還補充道:「如果不是胡捕頭和另外一名大俠出手相救,只怕我們這些人都要死在他們的手下了。還請大人替我們做主啊!」說著想起剛才之事後怕不已,居然哭了起來。
唐楓知道另一個出手的是解惑,也不問,只是安慰了那幾人一番後,才看向了跪在下面的汪利一干人等:「如今人證、物證具字,你們又是在行兇的時候被捉的,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這一干人等全都被解惑斷了一手,哪裡還有氣力爭辯,都呻吟著承認了罪狀。唐楓看到事情如此順利,也是一喜,便問道:「哪個是為首之人,出來回話!」汪利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便應了一聲。他倒還算硬氣,雖然雙手都被解惑刺穿了,卻還沒有痛得說不出話來。
唐楓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當日在酒席上站在汪德道身後的其中一人,便說道:「據人所說,你是那汪家大宅中一個管事之人,你且回答本縣,這事可是汪家的人讓你們做的?」說著冷冷地盯著汪利,讓他感受到壓力。
汪利剛才當著眾人的面已經交代說自己是受汪德道的指使所為,現在自然無法改口,便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這一說,不但惹來堂上眾人的一陣罵聲,就連在堂外聽審的百姓也是唾罵不已,大罵汪家沒有人性。這次審案讓百姓們在外聽審,唐楓也是考慮了良久才決定的,因為他知道要對付的汪家根基太過深厚,只有將群眾的怒氣都激了起來,讓他們有同仇敵愾之心,自己才能有戰勝樹大根深的汪家的可能。
雖然對汪利的直人不諱心中有些滿意,但唐楓卻不認為這樣就足夠了,便道:「那汪德道在幾月之前就已經受了傷,本縣幾次登門探病他們都說其不在家中,怎麼如今他卻又回來了,而且事情還是出於他的主使呢?莫非你是想替某人脫罪才供出的他?」
「回大人的話,小的所言句句屬實,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問問這些人。」汪利忍著痛,指了指其他的黑衣人。他剛才就後悔自己怎麼就不說是出於汪財的指使,現在當然不會再將其他汪家的人攀扯進來了,而且他知道其他這些黑衣人都是以他馬首是瞻的,決不會和他唱反調,所以他的口氣中倒也滿是肯定。
唐楓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本縣的疑問,為何這汪德道又在汪家了?如若不能將這一點說明白,本縣很難相信你所說的是實情。」
「回大人的話,三少爺其實一直都在汪家後院之中,只是面上受了傷不能見外人,我們才假意說是他去了外地求醫。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大人名鑒。」
唐楓看他的樣子知道是攀扯不出其他人來了,便點頭道:「你的意思便是那汪德道因為嫉恨本官娶了柳家姑娘,一怒之下才命你們在半道之殺劫殺的了?他就是此案的元兇了?」
「不錯。」汪利現在只求將案子到此為止,所以急急承認道。
「那就畫押吧。」唐楓命記錄一切的書辦將供狀拿到了汪利等人的面前,讓他們按下了手印。在他們都畫了押之後,唐楓面容便是一肅,道:「如此案情便已明了,一切根源都在那汪德道的身上。那汪德道指使他們殺了我縣裡百姓達九人之巨,實在是令人髮指,按著大明律法,這指使之人與殺人者同罪,他汪德道才是元兇巨惡,我便不能饒了他。正所謂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本縣這就著人前去將他拿來,明正典刑,以慰死者在天之靈。」然後他便給了一邊的田鏡打了個眼色。
在開審之前,唐楓已經吩咐了田鏡看自己的眼色行事,說一些可以引起百姓反感的話。於是見到他的示意之後,田鏡便走出來說道:「大人三思,只怕此事未必可行啊。那汪家在我歙縣乃是大戶,田產無數,又有許多的家丁,那汪家三少爺在他們家中身份特殊,只怕未必肯依了大人。而且這人所說的也未必全是真話,不若先派人通知了汪家,看他們的回應之後再做曲處也不遲啊。」
唐楓假作一怒道:「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本官審案還要看對方是什麼人嗎?正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汪德道不過是一富商之子,難道就可與眾不同了嗎?在本縣的眼中,無論是他汪家的人還是其他的百姓,都是我大明的子民,並無高低貴賤之別!」
那些百姓聽到唐楓如此說話,立刻就從心理上站在了他那一邊,更有人嚷道:「不錯,難道就因為他是汪家的人,就可以隨便殺我們了嗎?大人英明,確實應該將那汪德道捉拿到案,好好地審上一審!」這些叫嚷的都是自己家裡有人受傷或是被殺的,對汪家自然深恨。有他們這麼一鬧,其他的百姓也都家了起來:「去將那汪德道捉來!去將那汪德道捉來!」
看著群情洶湧,唐楓知道至少現在自己已經得到了百姓們的認可,那就該借勢而為了。於是在一拍驚堂木,大喝聲「肅靜!」之後,道:「為人父母官,就當為民做主。我意已決,這就親自帶人前去汪家捉拿那汪德道,若還有人敢求情者,就視作與他汪家是同犯,一律先打三十大板!」說著一抖袍袖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有了他這句話,即便真有人想反對也不敢說什麼了。於是自胡烈往下,在唐楓的率領下,三班衙役都出動前往了汪家的宅院。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更為龐大的人群,他們或是來看熱鬧的,又或是想幫衙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