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唐克曉才有了一點知覺,在他還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做夢的時候,有一個溫和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腦海之中。這個聲音聽起來很是模糊,但似乎又很是清晰,模糊是因為唐克曉聽不清楚這聲音究竟說的是什麼,而清晰則是因為他能知道對方的意思,但是這聲音對唐克曉所說的話卻是他怎麼也不能相信的。
這聲音告訴唐克曉的是現在他的身份是一個明朝萬曆四十七年的一個進士,他的姓名叫作唐楓,不久前剛得到了吏部的任命讓他去南直隸徽州府歙縣出任縣令,如今的他正處在趕去那裡的途中。聽著這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著,唐克曉只覺得好笑,他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了,說不定是看那些明朝的資料看得過多所致。
但隨即他又記起了之前和牛頭馬面之間發生的事情,難道那也是夢?想到牛頭馬面的話,想到他們答應自己會讓自己重新做人這一點之後,唐克曉突然就覺得一切都真實了起來,然後他耳邊就聽到了很是真實的聲音:「公子,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稚嫩,但是唐克曉卻能聽出話里那堅決的意味。隨後唐克曉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暖和了起來,感覺到有一道暖流在自己的周身流動,就好象整個人都泡在了溫泉之中一般。
就當唐克曉覺得很是舒服的時候,一隻乾燥的手便搭上了自己的麥門,半晌之後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這位公子的脈象漸趨平實,看來小哥你救人的手段比老夫的還要高明。待我再用這銀陣刺入他的幾個穴位,幫著他將寒氣儘快除去,這位公子的性命便可保無虞了。」
唐克曉還沒想明白他們的話中的意思,便覺得自己的身上一痛,就象是一根利針刺進了體內一般,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唐克曉想大聲反對,但是卻發現自己連張口說話的能力也沒有,在忍了幾針之後,他便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當唐克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可以張開雙眼了。他只當之前發生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噩夢,所以立刻睜眼,想著自己可以看見熟悉的房間和擺設。但是映入他眼中的一切卻打破了他的希望,他看到的是一個空曠的房間,除了自己所在的這張床之外,便只有不遠處的一張桌案,以及一個衣架和在門邊的一個臉盆架子了。
心中驚訝的唐克曉再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穿的是一身白色的布衣,也不是自己的睡衣,這就更讓他確定自己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所說的話是真的了。心中懷著最後的希望,唐克曉想要起身去外面看看,但是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很是虛弱,根本連從床上起身的氣力也沒有。
就當唐克曉在努力想著起來的時候,門卻打開了,進來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他的手中還捧著一隻粗瓷碗。一看到唐克曉醒了過來,那少年忙趕了上去,先將手中的碗放在了桌上後,驚喜地道:「公子,你終於醒過來了!」
看著這個穿著和電視里古裝戲中的人差不多的少年,聽著他明顯有時代特色的稱呼,唐克曉只覺得腦袋一陣嗡響,要不是那少年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住了,只怕唐克曉就會砸在床上。那少年一手將唐克曉的身體支了起來,一手飛快地取過了床上的另一床的被子,然後將之墊在了他的背後,如此唐克曉才算是半坐了起來。
想不到自己無用到要一個少年人來伺候自己,唐克曉只想大笑幾聲,現在他衣架可以肯定自己是上了那牛頭馬面的當了,自己不但不能再回去孝順自己的父母,而且連再看他們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是穿越了。在那少年的服侍之下,唐克曉喝下了一碗苦澀的葯湯,剛想問那少年幾句,卻只覺得人又是一陣發昏,然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唐克曉又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這次也許是他已經清醒過來的緣故,他可以清晰地聽到那聲音所說的話了:「其實我就是現在的你,也就是唐楓。身為浙江山陰人的我自幼苦讀詩書,一心想著光宗耀祖,不想雖然中了進士卻也累垮了身體。再加上受命之後連日趕路,又被雨淋了一陣,就此得了風寒,病倒在了這個驛站之中。」
雖然那聲音沒有將所以的都說出來,唐克曉卻知道了這話中的意思,顯然是這個叫唐楓的人身體太弱,終於導致不治而亡,而自己則是適時地被牛頭馬面給搞到了這個人的身上,從而代替了他活了過來。想明白這一點後,唐克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聲音卻又傳到了他的腦海中:「我自幼便父母雙亡,靠著叔父養育才能有此成就,可他老人家也在兩年之前就病故了。如今的我只有解惑一個親人了,只要你今後可以好好地待他,即便我魂飛魄散也是沒有怨言的。」
唐克曉想到了剛才的那個少年,從他看自己的眼神之中,唐克曉便知道這兩主僕之間的深厚感情了。但那聲音卻沒有停下來,又向唐克曉說了一些唐楓的經歷,最後才道:「現在我該離開了,我的志向除了剛才所說的之外,還有一個就是要為民做事,這一點希望你可以幫我做到,使你治下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看來對方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唐克曉自然便答應了他的話。剛想再說點什麼時,唐克曉便又一次醒了過來。一發現自己再次醒來,唐克曉便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替代了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而那個叫唐楓的書生已經煙消雲散了。心中懷著對這個被自己強搶了身體的人的愧疚,唐克曉決定便從這個時候開始自己就叫唐楓了,為的是讓這身體原來的主人的意願可以達成。
這次醒來,唐克曉——不,現在應該叫他唐楓了——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了不少,想必是那碗葯的緣故吧。他勉強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這個簡陋的客房,心中只覺得好笑。想不到自己真的就一語成讖了,自己才和網友說要是自己能象穿越小說中的主角一般去到明朝,就要為明朝儘力,使得歷史的悲劇不再發生,現在卻真的來到了這個時代。
唐楓的腦海中還有著不少原來的記憶,他很快就知道了現在是大明天啟的三年了。「天啟不就是明朝倒數第二個皇帝嗎?」想到這一點,唐楓的腦子裡就閃過了一些史書中的記載,這是個最無能的皇帝,只知道躲在宮裡做他的木匠工作,寵信客氏和魏忠賢使得大明天下一團糟,更是在這個年代裡,後金的大軍開始對遼東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終於讓大明王朝走到了最後的時刻。即使繼任的崇禎皇帝是多麼的費盡心力,最後也只落得個身死國滅的下場。
想到歷史上發生的一切,唐楓覺得自己到了一個最壞也是最好的年代。壞是因為現實即將出現的情況,好則是這一切卻還沒有發生,說不定自己還能改變這一切,畢竟自己是這個時代唯一知道歷史走向的人。但是隨即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現在的身份。自己現在既不是什麼朝中重臣,也不是手握兵權的將領,如何能夠改變這一切呢?而且從史書上來看,這個時代也不缺名臣和名將,楊漣、孫承宗等人放在哪個年代都是朝廷的柱石,但是卻不好似照樣鬥不過魏忠賢和他手下的閹黨嗎?除非自己能附身到了天啟皇帝的身上,取代他成為大明的天子,說不定還能扭轉乾坤。但是現在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地方的縣令,而且還是一個在路上的縣令,這樣的自己又怎麼可能改變歷史呢?
發出了一聲苦笑之後,唐楓就將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到了腦後,現在他只想好好地完成原來的那個唐楓的心愿,好好治理這個自己從未聽說過的歙縣,讓那裡的百姓能有好日子過。對於怎麼處理政務,唐楓卻是完全不將之放在心上的,在他想來,身有現代人智慧的自己若是連古代的一個縣都治不下來,那就真的對不起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就在唐楓開始打算如何在自己治下的縣裡為民謀取福利的時候,那個叫解惑的少年又端了一碗葯走了進來。看到唐楓居然坐了起來,先是一驚,隨後臉上露出了笑容,在為唐楓的身下墊上了被子之後,他又要喂他吃藥。但是已經清醒的唐楓卻是怎麼也不肯讓一個小了自己十多歲的孩子來服侍自己的,便說道:「我自己能行。你把葯給我吧。」說著伸手去接那葯碗。
解惑微一猶豫之後,便將碗遞到了唐楓手中。直到看著他將葯喝了個乾淨,解惑才高興地道:「公子終於恢複了一點氣力了,這樣我也安心了。」
唐楓看著他真誠的笑容,便感覺到了他與自己之間深厚的感情,在這一瞬間便將他當作了自己的親人,便笑著道:「是啊,我醒來了,以後你也不必擔心了。如今是什麼日子了?」
解惑道:「公子已經昏睡了六日,如今已經是三月初七了。」
唐楓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收到的命令是在三月十五便要自己趕去上任的,便道:「看來我們也不能再耽擱了,待我再將養兩日,便繼續趕路吧。」
解惑剛想勸他多休息幾日,但又一想延誤了朝廷的事情也不好,便只能道:「那也要等到公子你有了氣力可以趕路才能夠啊。」
唐楓一笑,點頭答應了下來,隨後再與解惑聊了幾句,他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