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走進會客廳,令狐沖正端茶倒水的招待著,岳不群正要給眾人問好。一個身影躥了過來,拉住他的衣袖,焦急的問道:「岳兄,你實話實話,唐近樓的劍法一年來有沒有大進展?」
岳不群嚇了一跳,仔細看去,見那人竟然是莫大先生,正一臉焦急的瞪著自己,不由得心中奇怪。岳不群想了想,說道:「這一年來他沒有真正動過手,不過他信心十足,想來應有進步。」他看著莫大,說道,「莫師兄莫非是得了什麼消息,難道東方不敗那邊……?」
莫大先生鬆開手,坐了回去,說道:「不是東方不敗的事情,但是……我也是來華山的路上聽方正方丈說起,才知道這件事的。」他緊皺著眉頭,顯然內心很是憂慮。岳不群心裡禁不住咯噔一下,不知道他得了什麼消息,才會如此失態。又一看眾人,見他們都神色嚴肅,眉頭微皺,顯然都已經知道一個他還不清楚的消息。
岳不群看向方正,問道:「方丈,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方正說道:「去年六月初六,唐少俠於封禪台,擊敗了左冷禪,一個月之後,左冷禪宣布退位,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湯英鄂,從此不知所蹤。」
岳不群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件事情,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當時人人都知道了。」
方正說道:「這一年來,湯英鄂做了嵩山派掌門,發號施令,一直親力親為,旁人雖然都疑惑左冷禪是否真的已經退位,但時間長了,也沒有人再懷疑,都認為左冷禪找個地方,躲了起來,再也不會重出江湖了。」
岳不群說道:「那是普通江湖人的看法,他們並不知道,左冷禪和小徒就在今日,還有一個比劍之約,若是他今日不出現,那才算他們說中,左冷禪真的已經退出江湖了。」
莫大先生接道:「現在看來,他今日一定會來,而且,他已經比一年之前,更加危險了。」
岳不群心頭一跳,立刻想到了林平之的那封信,難道左冷禪真的修行了辟邪劍法?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又怎麼知道的?
方正說道:「月前,我從少林寺出發時,剛下嵩山,便聽三教九流之中,傳著一條消息。」
岳不群問道:「莫非跟左冷禪有關?」
方正說道:「的確跟他有關,不過在當時,我只是猜測得出的這個結論。」方正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說道,「這條消息倒也簡單,嵩山派的幾個外門弟子偷偷的議論,說嵩山派掌門所用的重劍,不見了。」
岳不群眉頭一揚,心中便有了判斷。方正接著說道:「我當時便猜想,這重劍應當是被左冷禪取走了,左冷禪做了幾十年的嵩山掌門,這柄劍一直是他使用,若他要來華山決鬥,將自己順手的長劍帶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岳不群點了點頭,心中卻轉過了更多的念頭,只怕嵩山派本身,已經不是鐵板一塊了,掌門神劍失蹤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非要上綱上線,那也算是有損嵩山派的名譽,然而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柄有歷史的玄鐵重劍而已,如果拿走他的人是左冷禪,不管他是在位的掌門還是已經退位的掌門,就憑他幾十年來的地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有門中存在著兩股勢均力敵的勢力,為門派主導權互不相讓的時候,才會讓這麼一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連外人都知道了。想到嵩山派現在已經隱隱分裂的虛弱景象,岳不群心中有些喜悅,卻又在內心深處,輕輕嘆了口氣。
方正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繼續說道:「我從嵩山一路過來,在半路上,遇到了定閑師太和定逸師太一行,於是結伴同行,沒想到剛進陝西,巧的很,便碰上了左冷禪。」
岳不群一驚,說道:「左冷禪?」他看了看定閑師太,見她慈眉善目的坐在那裡,雖然也眉頭輕皺,但耐心聽著眾人說話,一直不發一言。岳不群心頭一動,忽的發現定逸師太不在這裡,要知道定逸師太脾氣火爆,有什麼消息,她一定一五一十,早就說出口了。岳不群先前還沒發現,只是聽到方正說在路上遇見了定閑師太定逸師太二人,這才想起她來。
還沒等他問起,只聽方正嘆了口氣,說道:「不錯,就是左冷禪。他當時蒙著黑紗,本來是不容易辨認的,不過那柄大劍實在過於顯眼,看到那柄劍,我們便對他留上了心,他雖然蒙著面,但眼神臉型,仍可看出他的模樣。定逸師太認出他來,便過去與他說了幾句話,唉,後來便動起了手。」
岳不群怔了一怔,想到定逸師太的脾氣,想像著當時的情境,恐怕雙方動手,跟定逸師太也不無關係,岳不群問道:「不知左冷禪如今的劍術如何?對了,為何不見定逸師太?」
只聽定閑師太說道:「定逸師妹中了左冷禪一劍,我已經讓弟子們帶著她先回恆山養傷了。」
岳不群心頭一跳,問道:「不知道他用了幾招才將定逸師太打傷?」
定閑師太說道:「他出劍時,快如閃電,定逸師妹是在後退中被他刺傷的。後來他見方正方丈出手,這才收劍後退。」
岳不群聽他說道「快如閃電」四個字,心頭立刻想起了一年前在少林寺面對東方不敗的情境,他看向方正。只見方正點了點頭,說道:「左冷禪出手時,速度之快,我只在東方不敗身上見過。恐怕他們練的功夫,同出一脈。」
莫大先生憂心忡忡的說道:「難道他也練了葵花寶典?這怎麼可能?」
岳不群沉默了一下,便說道:「他練的,應該是林家的辟邪劍譜。」當下將林平之信中所述一一道來,林平之來信,除了令狐沖唐近樓,誰也不知道,眾人聽了他的話,這才知道左冷禪劍法的來歷,如方正和沖虛二人,原先便知道葵花寶典的各種淵源,心中已經有所猜測。而莫大先生,定閑師太等人,雖然知道葵花寶典曾在華山出現過,但畢竟不知道辟邪劍法跟葵花寶典的淵源,因此聽岳不群講起林平之信中所說,這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莫大皺著眉頭說道:「左冷禪原本就武功極高,現在學了與葵花寶典同出一源的辟邪劍譜,更是深不可測。他在封禪台上,被唐近樓重傷,一生心血付之東流,這可稱得上是深仇大恨了。岳師兄,這可不同於與東方不敗的那場比斗啊。」
岳不群心裡咯噔一下,轉瞬間就明白了莫大的意思。東方不敗武功蓋世,但與唐近樓並無仇怨,去年他身陷重圍時,也並沒有狂性大發,雖然有殺人之念,卻並沒有殺人之欲。他與唐近樓的比武之約,是由唐近樓提出,他之所以答應,以岳不群這樣的老江湖看來,一方面自然是因為當時他推斷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在六人圍攻的情形下安然脫身。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當時唐近樓初悟天人化生之道,給了他極大的震撼。東方不敗作為武道宗師,不敗二字,給了他無上的尊榮,也給了他無敵的寂寞。岳不群心想,親眼看到有人能夠在內功的造詣上如他自己一般同樣登峰造極,東方不敗心裡,或許願意給他這個機會,讓他領略何謂真正的不敗。
不錯,在岳不群看來,唐近樓與東方不敗的賭約,他贏不了。因為無論如何,他追不上東方不敗的速度。
若是左冷禪也擁有了東方不敗的速度,豈不是如東方不敗一樣,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岳不群想到這裡,冷汗嗖的一下下來了。東方不敗與唐近樓的比武之約,未必能用「普通」來形容,但歸根結底,東方不敗沒有必殺唐近樓的理由,若是去年在他自身生命受到威脅的情形下,他還能放過唐近樓,有什麼理由如今一定要殺了他呢?
這次比武的風險不大,這才是岳不群一直心情平和的原因。但如今加上個確定會辟邪劍法的左冷禪,情形可就大不一樣了。
左冷禪一生的理想,是被唐近樓一手摧毀的,他習得辟邪劍法,武功大進之下,一定不可能放過唐近樓。
岳不群猛地抬起頭,對令狐沖道:「他們約定了時間沒有?」
令狐沖搖頭,說道:「去年封禪台上,只定了今日約戰。」
岳不群道:「我們不方便出面,你是晚輩,你上去看看。」
令狐沖摸了摸頭,他雖然素來不怎麼愛守規矩,可是人家兩人決鬥,自己跑上去圍觀……還明顯是隨時準備幫忙的那種,這算怎麼回事呢?
岳不群肅然道:「東方不敗的身法你也見過,憑你師弟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若是東方不敗也就算了,但對手是左冷禪,你應該知道,這是生死決鬥,他們之間的恩怨,只能有一個人能下山的。」
令狐沖神色一凜,點頭道:「我這就上朝陽峰去。」
他剛要動身,旁邊的沖虛道長咳了一聲,說道:「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岳不群怔了一怔,說道:「不太好吧?」其實他想說的是,有點不要臉吧?無論如何,左冷禪也是有頭有臉的前嵩山派掌門,五嶽盟主啊,這麼多人圍攻他真的好嗎?難道就因為他會辟邪劍法?岳不群道,「左冷禪今日上朝陽峰,畢竟是因為有約定在先,決鬥之時,外人不好插手。」
沖虛道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