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閑師太所使的恆山劍法,跟五嶽劍派其他的劍法想比,也是自有一番特色,恆山派全是女尼,劍法中殺伐之氣便比其餘門派少了許多,更兼女子使劍,本來就偏向於輕靈。因此定閑師太的恆山劍法,雖然高深奧妙,但卻不帶一絲火氣,看上去中正平和。
她的劍法並不像莫大先生的長劍那般咄咄逼人,唐近樓和令狐沖自然也不用被逼著聯手進擊,三人進退之間,井然有序,隱隱間似乎是平分秋色。不少的觀眾都呼籲定閑師太大發神威,將這兩個小子快快擊敗,只是三人斗得不溫不火,根本不理會他們的熱情,而真正的高手們,則在這尋常的比斗之中,看出了許多不平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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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樹林。
林平之靜靜的坐在石頭上面調息,他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顯然是傷勢發作。他受的最重的傷是禿鷹踢得那一腳,只是沙天江下腳,留了分寸,本來只要修養半日,便能夠復原。哪知道後來連續趕路,沒能休息,畢竟還是加重了一些傷勢。禿鷹沙天江將他從封禪台神不知鬼不覺的劫了過來,林平之醒時,沙天江擔心他逃走,又補了一掌,結果一掌下去,竟將他打得吐血,倒是讓沙天江自己嚇了一跳,他點了林平之穴道,便即離開,也不知做什麼事情,林平之雖然解不開穴道,但神色怡然,並不焦急,他靜靜調息,倒是將混亂的真氣理得順暢了不少。
樹林間一陣響動,林平之睜開眼睛,只見沙天江橫抱著一人,來到他面前,他看了那人一眼,神色也是一黯。那人一頭白髮,腦袋不自然的垂著,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箭支,顯然已經死的透了,正是白頭仙翁卜沉。
沙天江將卜沉放在地上,對林平之說道:「我也不問你要什麼《辟邪劍譜》了,我已經飛鴿傳書,五嶽會盟之後,左盟主會親自見你,這件事情,便由你自己跟左盟主去談吧。」
林平之笑了笑,卻並沒有應他的話,他看著卜沉的屍體,目光深邃,半晌才幽幽的說道:「沙前輩,你會為卜前輩報仇么?」
沙天江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兄弟行走天下,幾十年來共同進退,今天他死了,江湖上便再也不會有什麼『禿鷹』了。我會回到家鄉,將本門武功傳下,從此不履江湖。只是……在那之前,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田伯光,將他碎屍萬段!」
林平之蒼涼的一笑,說道:「那可太好了,你我都要報仇,你殺了余滄海,跟我親手殺了他,也沒多少區別了。」
沙天江一皺眉頭,冷哼一身,說道:「我的仇人是田伯光,余滄海,還是等你自己去殺吧。」
林平之身子往後一仰,躺在大石頭上,觀察著透過樹葉的眼光,緩緩說道:「我師兄唐近樓說余滄海和田伯光,其實是一夥的,我相信他,沙前輩,你信嗎?」
沙天江臉色鐵青,幾個念頭閃過,最後說道:「他怎麼說的?」
林平之便將唐近樓所見的事情說了出來,沙天江一言不發,只是面色不好看,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這個小子,最愛騙人,我怎麼能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編些事情來誑我。」
林平之說道:「那不重要……沙前輩。」
沙天江冷笑,說道:「你自己劍法低劣,便想借我的手為你報仇,你以為我會上當么?」
林平之嘆了口氣,他轉頭看向遠處,說道:「沙前輩,你的武功又能好到哪裡去,你碰到田伯光,估計也討不了好。我若是想要請人殺余滄海,最該求的便是本派的師兄。」他說道這裡,想起了令狐沖隨手打法田伯光,連暴雨神箭也能隨意擋住……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漣漪,只是一瞬間,他就將思緒壓了下去,說道:「我發過毒誓,誰能殺死余滄海,我就將辟邪劍譜給誰。你知道,其實我只有半本辟邪劍譜,因此,這個誓言,能夠做到的,只有左盟主一人而已。你告訴左盟主,只要他將余滄海的人頭帶來,我便將前半部分的辟邪劍譜給他。」
沙天江說道:「我已經說過不過問此事,你只需在這裡靜等左盟主前來即可,你有什麼要求,向他去提。沙天江做完這件事情,便不欠任何人的人情,從此退出江湖,至少不像大哥那般,慘遭橫死。」
林平之見他油鹽不進,心裡甚是無奈。
他嘆了口氣,想起半日之前,卜沉還和沙天江一起審問自己,而此時他卻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橫在地上。他突然想起卜沉和沙天江說起,他們做完這件事情,便要回家,教養孫子……林平之想到這裡,心中一酸,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許多執拗,豁然開朗。
他輕輕的說道:「沙前輩,你們欠了左盟主什麼情,竟然要還上這麼多年?」
沙天江悶悶地說道:「你無需知道。」他頓了一下,說道,「那兩個華山小子,是什麼時候跟上我們的,我竟然絲毫不覺……他們倒也不凡,那個令狐沖竟然能夠從田伯光手裡逃生,岳不群倒是不愧盛名。」
林平之從他話里,聽出他當時就在附近,只是他說令狐沖逃走,顯然也沒有看到他們交手,林平之苦笑了一聲,說道:「唐師兄當時救了我,大師兄在小樹林里跟田伯光對了幾招,田伯光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沙天江哼哼的笑著,輕蔑的說道:「田伯光成名江湖多年,武功不會遜色於余滄海。他怎麼可能是田伯光的對手?」
林平之淡淡的說道:「前輩既然一直在一旁,就該知道,若我大師兄是逃走,恐怕沒有那麼悠閑。」
沙天江冷哼一聲,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因為卜沉之死,渾渾噩噩,心裡想法也是模模糊糊,林平之一說,他就反應了過來。只是面上並不表現,反而淡淡的說道:「既然他的劍術這麼高,你便求他為你報仇,想必余滄海,也不是對手。」
林平之呵呵一笑,說道:「那我豈不是欠上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