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說著,便抽出了長劍,他的劍狹長而輕薄,看上去便如同他人一般,軟弱無力。只是他輕輕一抖,那劍上抑制不住的劍意散出,讓人頓生懼意。
群雄不知道莫大先生說了什麼,只是見到他忽然抽出長劍,都是訝異,但想到莫大先生只是承諾讓高根明十招,又沒說不能用劍抵擋,便又釋然。
林平之看了半天,心中想像著若是自己在場上會怎麼做,結果卻是一片茫然,他問唐近樓:「七師兄,為什麼五師兄剛剛會自己退走?」
唐近樓說道:「莫師伯答應讓五師兄十招,但五師兄並不願意這麼做,因此他進攻的時候會去感知莫師伯會如何應對……」
林平之張大了嘴,說道:「可是,他怎麼能知道莫師伯會出什麼招?」
唐近樓覺得以林平之這種劍術,實在是很難讓他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只好苦笑不答。林平之似乎明白了什麼,也不再追問,默默的站在一旁,觀察場上的變化。
高根明手握在劍上,心中有些激動,知道這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機緣,像莫大先生這樣的高手,為他喂招,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他心裡念頭飛速的轉動,知道知道接下來這八招,莫大先生都不會真正的進攻。
他凝神盯著莫大的長劍,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一步上前,歪歪扭扭的刺出了一劍,這一劍還未到莫大身前,卻又生出了變化,彷彿在空中遇到某種阻力,劍尖莫名的顫動起來。
「忽隱忽現!」
莫大先生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他呵呵一笑,長劍頓時抖出一片虛化的劍影,高根明見了,眼中閃過一片驚駭之色,身形一滯,便向後退去。
唐近樓看著這一劍,心中一驚,想起昨天晚上莫大先生對自己使出的衡山五神劍,明白過來,那時候莫大先生其實並沒有露出真實實力,只是自己的劍術必然震撼了他,因此後來也沒有全力出手,唐近樓心中想到:「本該如此,莫大先生一生精研這一劍式,以他如今的修為,就算衡山五神劍在高妙,也不能提升他的實力,反而這一招百變千幻劍式,融合了他畢生的心血,才是他最強實力的展現。」
「好劍法。」
唐近樓正在思索間,只聽令狐沖贊道,「高師弟也是好悟性,看出莫大先生這一劍,如果當真出手,他此刻已經輸了。」
唐近樓嘆了一聲,說道:「五師兄剛剛是靠自己的感應作出閃避的動作,現在莫大先生主動出招,效果自然不同,他剛剛那兩招的閃躲,其實都不對……我猜莫大先生,並不攻向那邊。」
令狐沖說道:「沒錯……莫師伯這也是在教導高師弟呢。」
唐近樓和令狐沖這邊隨意評論兩人的劍招,落在林平之耳朵里,突然升起一種荒謬的想法:「難道他們二人,比莫大先生還要厲害么?」他隨即有些駭然,搖了搖頭,想要將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驅除,但卻不由自主的想到,「田伯光那樣橫行江湖的大高手,卻連暗算唐師兄的膽子也沒有,那他就算勝過莫大先生,又有什麼稀奇的。」他想到這點,心中頓時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
兩人指指點點之間,高根明一直沒有停止進攻,他嘗試著使用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招數,不同的方位……但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總是一招未完,便狼狽而退。轉眼之間十招之約已經只剩下最後一招,如果這是真正的較量,那高根明已經死了九次。
但已經連敗了九次的高根明此刻正緊緊地盯著莫大先生,他並沒有絲毫的沮喪,似乎九次的失利並沒有給他造成影響,反而讓他的信心越來越強。
此刻他心無旁騖,只是沉浸在劍意之中,試圖尋找出莫大先生劍意中,那似乎根本不存在的一絲破綻。
莫大先生仍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等待著他進攻,高根明心中回映著莫大先生剛剛所用的劍招。莫大先生一共出了七劍,一模一樣的,都是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唯一的區別是,高根明的破綻在哪裡,那唯一真實的一劍,便刺向哪裡。
高根明心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莫大先生的對手,但既然這一劍莫大先生仍是讓他,那便值得冒險一試,若是成功,就算不能擊敗莫大先生,也會有極大的收穫。
他想到這些,身形一頓,第十次沖向了莫大先生。
這一次,他出劍快捷絕倫,於一瞬間,連劈四劍,上下左右,劍劍指向要害,莫大先生腳步一錯,長劍頓時幻化出一片光影,仍是讓高根明九次鎩羽而歸的衡山百變千幻劍式。這一次,高根明依然是在一瞬間,就陷入了被動,就如同飛蛾撲到了網中,當莫大先生展開劍式的時候,他露出的所有破綻都已經無法彌補。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抽身而退。反而輕嘯一聲,闖進了這虛幻無比的劍勢之中。他當然不是仗著莫大先生的十招之約,故意耍賴,他右手連抖,長劍左右晃動,只聽「叮叮」兩聲,兩人各退了一步站定,莫大先生驚訝的看著他,說道:「你能想到這點,也算不錯了。以你的修為,本不該如此被動……你今日回去,多跟你師父請教,以後再見我這劍式,想必不會這麼難受。」
高根明有些激動,說道:「是,多謝莫師伯指點。」十招之約雖然過了,但他終於在最後一招明白了對付這一招的辦法,既然他始終能攻擊自己的破綻,那何不利用這一點,自己露出破綻。
他想到了這一點,雖然有些高興,卻沒有得意忘形,反而因為體會到了這一點的真正含義,他才明白,自己雖然擊敗了號稱高手的冷松浩,嚴鶴等人,但離真正的高手,還有很大的距離,因為他所領悟的這些道理,實在太過普通,岳不群平日也常常提起,只是那時候他們武功太差,只以為高明的劍術就等同於高明的修為,哪裡能夠知道,在高手眼裡,劍招根本沒有高下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