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唐近樓睜開了眼睛。他整理完畢,便打開了房門,這個小院環境優美,自不必說,此刻天色未明,更添了幾分清爽。夏日炎熱,清晨卻顯得更加涼爽。
讓唐近樓沒有想到的是,令狐沖竟然起的比他更早,而且已經在院中試演劍法,他練得是一路希夷劍法,這一路劍法,也不知是華山派哪位前輩所創,但代代相傳,均為華山派最頂尖的幾路劍法之一。以令狐沖如今的修為,這套劍法一路路展開,當真顯出了「視而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的最高境界。
唐近樓一時性起,輕嘯一聲,出劍向令狐沖攻去。他二人十多年來,互為對手,一直難分高下,令狐沖劍術靈動,唐近樓內功深厚,如今令狐沖也習了紫霞功,且閉關數月,內功方面一日千里。但唐近樓在少林寺的經歷,使得他脫胎換骨,武藝也是更上一層樓,不論劍術還是內功,都已經到了一個玄之又玄的關口,如今主動出手,卻是有心「一雪前恥」,要令狐沖也在自己劍下吃一回虧。
唐近樓一出手,便是朝陽一氣劍中的「秋分萬里」,劍意揮灑,瀟洒如意,令狐沖則以希夷劍法相敵。二人都是風清揚的傳人,雖然用的是華山劍法,但卻是獨孤九劍的路子,每一劍都大有深意,劍氣縱橫間,小院里的樹木,花草都遭了秧,但二人對劍數十招,劍身卻一次也沒有接觸。這一次比劍,二人都是酣暢淋漓,他們劍術都已經觸到了神而明之的至高境界,再也不會發生從前那般劍術不成內功補的可笑場面。
這一場比斗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兩人默契的停下手來時,天色已經微微有些亮光。過不了多久,華山弟子們便會起床,這小院里便會喧鬧起來,只是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每個人必然都會有些緊張,為了這未知的一天。
「七師弟,我們去封禪台看看可好,我料想今日的事必然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能解決的了的。」令狐沖提議道。
「是極,」唐近樓道,「不過,以大師兄你的修為,不管是嘴皮子還是劍術,華山派都不會吃虧的。」
令狐沖哈哈一笑,道:「令狐沖喜歡插科打諢不假,可要論起顛倒黑白的本事,可就大大不如某些師叔師伯了。」
兩人尋了個小路,互相取笑,一路往封禪台而去。
上封禪台原本只有一條路,且封禪台乃是嵩山重地,因此這條路雖然沒有禁止通行,但周圍卻全是嵩山派的建築,從這裡通過,多有不便。不過以二人的武學修為,險峻之地,也如平地一般,唐近樓走在頭前,他少年心性,在令狐沖這樣的益友之前顯露無疑,選的路徑,最遠最險,顯然是一種暗暗的比較。
令狐沖也不言語,唐近樓把往哪裡引,他便往哪裡去。兩位江湖上最負盛名的少年高手在這險峻之地,任意穿梭,來去自如。
忽然唐近樓「咦」的一聲,身形頓止。令狐沖也停下來,透過密密匝匝的枝葉,朝唐近樓看向的方向看去,也不由吃了一驚。
「余滄海!」
只見遠處林間,十數個青城派裝束的人盤坐在地上,而一個道裝男子背著手站在一邊,似乎在等待什麼,這人正是余滄海。唐近樓和令狐沖對視了一眼,俱是驚訝。
「此處是嵩山派的後山,怎麼會有青城派的人在這裡。」唐近樓低聲說道。
令狐沖皺了皺眉頭,忽的面色一變,道:「會不會跟林師弟有關?」
唐近樓沒有回答他,心裡也有些懷疑。過了一刻,又有一個青城弟子飛奔而來。那人向余滄海行了一禮,便取出一個包袱,看上去甚是急迫,唐近樓二人仔細看去,見余滄海將包袱打開,只見裡面一袋一袋,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再看那名弟子,竟然已經「變了臉」,臉上出現了一個猙獰的面孔,像是畫上的一般。
「從前聽戲班子的人說過,川劇之中,有一個『變臉』的絕活,難道這個青城弟子竟是個戲子?」令狐沖道,心裡實在是茫然一片,不知道余滄海在做些什麼。
「快看。」唐近樓低聲道。令狐沖轉過頭去,又吃了一驚,見余滄海將包袱裡面的袋子解開,將裡面的東西取出,卻是一些粉末,一層層往那名弟子臉上抹去。
唐近樓轉過頭去,恰好令狐沖也看向他,兩人都看到對方的驚異。
「余滄海在給他易容!」
兩人不再說話,仔細的盯著余滄海,看他要將他的弟子易容成什麼樣子。余滄海手法極快,不過是幾柱香的時間,就已經將易容完成,只是看到那名青城弟子的新模樣,唐近樓和令狐沖卻又吃驚。原來那名弟子,竟然被易容成了余滄海本人模樣。
余滄海跟那名弟子說了些話,然後揮手示意,一名林間的青城弟子走出,也取出一個包袱,卻給了那名已經易容的新余滄海。那人打開包袱,卻是余滄海所用的道袍道冠,那人換上這些,像余滄海行了一禮,立刻便離開了。
令狐沖皺著眉頭:「余滄海究竟想做什麼,今天是五嶽會盟,跟青城派可是毫無關係。」
他看了一會兒,又道:「可惜不能離得太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唐近樓道:「雖然不知道余滄海在這嵩山後山做什麼,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至於他那名弟子,花了這麼大心思易容,當然是要代替他去觀摩五嶽劍派的會盟了。如此,他在這邊……」唐近樓皺著眉,「他只是觀禮,倒也無關緊要,只要五嶽會盟畢竟是江湖上的盛事,他竟下定決心不參加,看來所謀之事,一定甚大……只不知,會不會對五嶽劍派不利?」
令狐沖哼了一聲,道:「七師弟,你想得太多,余滄海關心的事情,還能是什麼,一定是林家的辟邪劍譜,看來的確是他抓走了林師弟,我們只要跟著他,定然能夠救出林師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