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逸走在前頭,唐近樓哪裡敢挨著她,只等著她的弟子們都走過,這才跟在恆山派眾尼的身後走著。
定逸心中有氣,走得甚急。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尼姑慢走了幾步,和唐近樓走到了一起,唐近樓向她一看,眉目之間,似乎有些熟悉。
細細一想,記起來這長的清秀可人的小尼姑正是曾經見過一面的儀琳。儀琳低著頭,輕聲說道:「唐,唐師兄。」唐近樓道:「儀琳師妹,好久不見。」
儀琳似是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唐師兄,你還記得我?」唐近樓微笑著說道:「你既然都認得我,我怎麼能不記得你?」儀琳展顏一笑,似乎很是開心。她容貌本來就很美,這一笑,更是動人心魄。
儀琳道:「唐師兄,我,我……」唐近樓看她說話扭扭捏捏的樣子,心中似有所悟,說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儀琳忽又道:「不,沒有什麼。」低下了頭,默默走著,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令狐師兄,他還好嗎?」唐近樓笑道:「好得很,不過他去少林寺了,短時間內,你是看不見他了。」儀琳臉一紅,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近樓臉上掛著微笑,沒有去反駁她。
眾人七拐八拐,走出了小路,來到了官道之上,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福州城的城牆。唐近樓走了一段,向儀琳說道:「儀琳師妹,上次我在華山看到六個怪人,說要抓我大師兄去見你,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儀琳臉色一紅,說道:「那是桃谷六仙,他們,他們非要和我玩,跟我打賭,後來輸給了我,又一定要替我做一件事情。我……」
唐近樓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所以你讓他們來華山找我師哥?」
儀琳連忙擺手,辯解道:「不是的,不是我……」
她心中一急,說話的聲音就有些大,馬上就讓前面的人聽見了。定逸哼了一聲,說道:「儀琳,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不是你?」
儀琳怔怔不知該如何說,唐近樓忙道:「師叔,是弟子將師妹認錯了。以為她是我上次見過的儀清師妹。」前面一個女尼轉過頭來一笑,說道:「唐師兄,我才是儀清,這是儀琳師妹。」唐近樓笑道:「是我記錯了。」定逸哼了一聲,說道:「要敘舊回城再說。」
一行人匆匆走進城中。恆山派在江湖上也是一個大門派,所以雖然江湖人士素質大都不怎麼樣,但也沒有人敢上前來招惹恆山的一堆尼姑。
走到一間客棧,早有小二迎上前來,定逸揮手就是一錠銀子,說道:「準備齋宴,我要招待客人。」唐近樓心道:「真是不知人家疾苦,出家人……倒也可以理解。」
唐近樓道:「弟子怎敢讓師叔破費……」
定逸罵道:「屁話,我說了要招待你嗎?」唐近樓討個沒趣,心中尷尬,蘇雁月在一旁卻沒有一點同門師兄妹的自覺,捂著嘴偷偷的笑。
定逸終於逮到機會罵了唐近樓一句,心中感覺舒服很多。也不理此時大堂眾人看她的眼神奇怪。挑了張桌子坐下,對正準備坐在另一桌的唐近樓說道:「坐這裡來。」唐近樓看著她手指的方向,心中叫苦,也只能乖乖的坐在她的對面。
定逸看了他一眼,總算沒有再罵他,說道:「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唐近樓現在對她的任何一個問題都不敢怠慢,連忙恭恭敬敬的答道:「在城東的一間客棧里。」話一說完,心中又有些後悔沒有把名字說出來,搞不好定逸又要罵他說話婆婆媽媽……
好在定義師太這次沒有糾纏這個問題,而是乾脆的說道:「吃完飯,回去收拾一下,搬到這邊來。」
唐近樓張了張嘴,說道:「這,這不好吧?」
看到定逸師太眉頭一揚,就要說話,連忙說道:「弟子的意思是,城內這麼多人,這裡還有空房嗎?」定逸哼了一聲,說道:「放心吧,嵩山派財大氣粗,已經將這間客棧所有的房間都包了下來了,專門供我們五嶽劍派免費居住。」
唐近樓恍然大悟,連忙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弟子吃晚飯就去客棧將行李拿過來。」定逸「嗯」了一聲,悶悶的不再說話。
唐近樓本也不想去惹她,但桌上氣氛太悶,不知過了多久,店小二問道:「師太,齋宴已經準備好了,可以上菜了嗎?」定逸搖頭道:「我會叫你們的。」小二應了聲是,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唐近樓小心的問道:「師叔,今天是宴請嵩山派的師叔師伯?」定逸陰著臉,說了一句:「沒錯。嵩山派下了這麼大功夫讓我們有地方住,恆山派總的要表示一番。」唐近樓釋然,定逸剛剛才跟嵩山派的人翻臉,轉眼又要請他們吃飯,臉色自然好看不起來。一般能作出這種事情的除了臉皮極厚有特殊目的的人之外,就只有定逸師太這種脾氣完全與性格合而為一的人了。
過了一刻,嵩山派的人終於來了。嵩山派一共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是搭起帳篷住在城外,真正在這間客棧住下的,只有幾個人而已。
當先走進門的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大陰陽手」樂厚。定逸大聲道:「樂師兄,貧尼已備好齋菜,請賞臉一敘吧。」樂厚笑道:「師太有請,樂某豈敢不從。」領著幾人走了過來。他身邊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鬚髮皆白,但看年紀卻不過四五十歲,另外兩人看起來是嵩山派的二代弟子。
定逸師太這一桌,除了她和唐近樓蘇雁月三人便沒有其他,樂厚等人坐下,對定逸道:「師太,這兩人是我的徒弟,張青峰,萬漢松。」兩人連忙向定逸見禮,定逸微微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樂厚又指著那白髮老者說道:「這位是我師弟,『白頭仙翁』卜沉。」定逸臉色微微一變,這才認真看了他一眼,說道:「失敬。」卜沉道:「不敢,師太大名,如雷貫耳。」
唐近樓也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卜沉,白頭仙翁的名號在江湖上還算是響亮,不過他之所以注意這人,還是跟辟邪劍譜有關。
樂厚注意到了唐近樓好奇的目光,又看到坐到他旁邊的美貌少女,這兩人顯然都不是恆山弟子,問道:「師太,這兩位少年英傑是?」
唐近樓應道:「弟子華山派唐近樓,見過樂師叔,這是我的師妹蘇雁月。」蘇雁月也見禮道:「弟子蘇雁月,見過樂師叔。」樂厚看了唐近樓一眼,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唐賢侄昨天可是昨天教訓了天蛇幫的那位華山少俠?」
唐近樓一怔,說道:「不敢,弟子的確與天蛇幫起了一點衝突。」定逸眉頭一皺,說道:「你惹是生非了?」樂厚哈哈大笑,說道:「師太多慮了,這位唐少俠,可是給我們五嶽劍派大大的長了臉。青峰,你來說說,江湖上,都是怎麼傳的?」樂厚讓定逸不必多慮,但他自己卻不可避免的憂慮起來。定逸的口氣,分明就像是教訓自己的徒弟輩一般的隨意,難道華山派與北嶽恆山派又勾結上了?
其實定逸師太脾氣就是這樣,只要不是她討厭的人懶得管,對待其他的人一向如此。
張青峰看了唐近樓一眼,說道:「現在福州城到處都在傳說,說這位唐師弟一劍將天蛇幫幫主打得昏迷不醒,還『順便』取下了與他同桌的人每人一條手臂。」他年紀大概有三十歲左右,叫唐近樓一聲師弟也是應當。
定逸皺眉道:「你砍了每人一條手臂?便是你與那幫主有仇,又何必連累天蛇幫的幫眾?」說著臉有不渝之色。
唐近樓心中大汗,心想江湖謠傳,果然是越傳越邪門。更想不到,不過是短短的一個上午,竟然將這件事情傳得這麼廣泛,而且還這麼邪乎。連忙說道:「這都是江湖上亂傳,弟子哪裡有那等本事。」
樂厚哈哈笑道:「師太,江湖上的傳言,本來就不可信。唐賢侄是岳師兄的高徒,定然也是深有德行,你不需為他擔心。唐賢侄,不論如何,你可是為我們五嶽劍派大大的增了光了。」樂厚也是早上聽人說起這件事情,當時他便不信,一個人武功天分再高,終究還得一步步的練習,一個不及弱冠的小子,哪裡有本事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尤其是……連他自己也做不到一劍劃碎十來人的衣衫。
等到從圍捕向問天處回來之後,他又特意留意了一下傳言,這回發現,他一劍刺下,已經將人的手臂都斷掉了,這下樂厚總算是放下了心來,心知這是江湖上的人胡亂傳說。或許這少年的確劍術高明,將那天蛇幫幫主打敗,然後看到這事情的好事之徒將它添油加醋,才說成了現在的這個模樣。
定逸吩咐那店小二將飯菜端了上來。出家人不食葷腥,不飲酒,但定逸故意弄出一桌齋宴卻顯然是跟樂厚過不去。桌上氣氛由此極為沉悶。
唐近樓吃了些淡而無味的素菜,只聽那樂厚不斷的說著話,但定逸總是冷淡應對,終於覺得沒趣,安靜了下來。
這頓飯很快就過去了。唐近樓向定逸師太告辭,稱立刻回落腳的客棧收拾好東西就過來。定逸點了點頭。樂厚對張青峰道:「青峰,你去幫華山的唐師弟拿行李。」唐近樓忙道:「不必,多謝樂師叔關心,不過是幾件衣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