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近樓在演武場找到高根明的時候,後者正在很罕見的練習著劍法。他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難題,劍招使得極慢,練上幾招,便會停下來想一會兒,似乎是想不起來接下來該如何使法。
唐近樓驚訝的看著他,「五師哥?」
「別理我!」高根明頭也不回的說道,重重的向前一劈,搖頭喃喃自語,「不對,不對,不是這樣……」
唐近樓訝道:「什麼『不是這樣』,不是什麼樣?」
高根明轉過頭來,彷彿這才看見唐近樓,嚴肅的說道:「我現在才發覺,我一定是千年不遇的武學奇才。」
唐近樓撇撇嘴,說道:「你現在才發現么?我早就看出來了。」
高根明不理會他,說道:「上午在正氣堂中成不憂那一將你也看到了,那是多麼的精妙,當時我本來是要等死了……可是在那一霎那,我靈光一閃,竟然使出了傳說中最沒有用的『明月清風』擋住他的劍……小樓,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天才的靈光一現』?」
高根明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唐近樓好像能夠看出他心裡此時的想法。「『明月清風』,那可是『明月清風』啊……」
用公認的廢招擋住了劍宗高手的絕招,難怪他會這麼興奮。
唐近樓深吸一口氣,說道:「絕對是。」
高根明幾乎是心滿意足的笑了笑,然後有提起長劍,苦苦的思索起來。
唐近樓道:「師兄,我有事跟你說。」
高根明挽了個劍花,使了一招「白虹貫日」,這才說道:「有事晚上說。」
唐近樓認識高根明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這麼大牌。唐近樓驚訝道:「你現在這麼忙?」高根明一變慢慢的練劍,一邊說道:「你別打擾我了好嗎?我雖然是個天才,但也不能老靠著靈光一現救命啊。」
唐近樓恍然大悟,這才知道原來他是在找剛才擋住成不憂那一劍的感覺,以求能夠有所突破。這種時候的確最忌打擾,更何況高根明難得有這麼上進的時候,唐近樓身為師弟兼共同偷做壞事的同黨,自然要全力支持。
一般一個武者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將自己固定在一個穩定的環境中,用特定的節奏來思考問題,直到他們有所突破。
地位高級一點的,可能還會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面,每天除了吃和拉撒睡就是思考。這種生活唐近樓過過,就是思過崖練紫霞功那一段。唐近樓對那段生活的印象就一句話:很充實,但不是人過的。
奇怪的是江湖上有不少白痴都很羨慕這種生活,看到高手進小黑屋的時候都會羨慕加敬仰的說一句:「某某高手又閉關去了。」
高根明這個狀態自然是不適合長途跋涉,那樣對他的武學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處。唐近樓有些犯難:老高去不了福建,誰給我拿行李呢?
唐近樓從正氣堂走到演武場,看著那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這才感慨,自己在江湖上和思過崖呆的日子實在是太長了,現在想找一個相熟的替自己背行李都難。林平之倒是很願意和唐近樓一起去福建,但是唐近樓想了想,還是讓岳不群去教育他吧。直到現在,他一想起林平之那天在懸崖邊上的舉動都還有些心悸。
林平之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了,唐近樓不認為他可以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再次經受打擊。
唐近樓在華山上,雖然人人都認得,但因為常年「住在」思過崖,跟他相熟的也只有他的幾個師兄而已,而在這幾個師兄裡面,基本上沒有一個人把他的武林高手的身份當回事的,唯一能夠勉強使喚的動的只有勞德諾一個人。
但是唐近樓對勞德諾有一種天然的避而遠之的心態,雖然勞德諾這間諜幾乎沒有在華山造成任何危害。
唐近樓走過演武場,心中想到:沒有人替我拿行李,那我就找個美眉陪我去遊山玩水。
※※※
唐近樓能夠找到的美眉,跟他能夠想到的替他拿行李的人一樣少,只有蘇雁月一個人而已。
唐近樓和蘇雁月下了華山,水陸並進,除了因為趕時間所以速度快了點,一路上倒也算得上是遊山玩水,尤其是坐船,不用自己控制,只管欣賞兩岸景色的時候。不過短短十來日,二人已經到了福州府城的管轄範圍,離福州城不過半日的路程。
一路上行人漸多,而且多數身負兵刃,一看就是各地趕來的江湖人士。
唐近樓道:「表妹,我們先找個地方,探聽一下城內的情況再說。」蘇雁月點了點頭。兩人策馬賓士,過了一會兒,見路邊有一家小小的茶棚,裡面人倒是不少。唐近樓心想人多,或許聽他們說話就能知道一些消息,遞給蘇雁月一個眼神,兩人下了馬來,將馬匹綁在柱子上,進了茶棚。
小小的差棚內坐了不少的江湖中人,位子雖然沒有滿,但看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一臉不善的神情,很多進來歇腳的人看到這種情況,找茶棚掌柜買些茶水,喝了就走。
唐近樓正在尋著座位,忽然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咦,這不是華山派的那小傢伙嗎?」另一個聲音道:「沒錯,是他。」唐近樓轉過身來,只見兩個四五十歲的漢子坐在角落裡,正看著他笑嘻嘻的說話。
唐近樓仔細一瞧兩人,大喜,拉著蘇雁月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沒想到在這裡又看見兩位前輩,真是晚輩的福氣。」一人笑道:「怎麼看到我們就成了你的福氣,難道你還指望我再指點你么?」伸手指著面前的座位,示意唐近樓二人坐下。
原來這兩人正是在衡山時指點過唐近樓的兩位武當高手。
唐近樓依言坐下,指著兩人對蘇雁月說道:「師妹,這兩位就是武當派的兩位前輩,還不快快拜見。」蘇雁月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華山弟子蘇雁月見過武當派兩位前輩。」兩人嘿嘿一笑,忽聽旁邊一個魯莽的聲音說道:「華山弟子劍術不怎麼樣,一個個人倒長的似模似樣,男的俊,女的美,君子劍岳不群挑徒弟一定是只看長相。」唐近樓皺眉看去,只見說話那人長的極丑,正微帶不屑的斜睨著他。
這句話若是武當二老說出來,那就是一句玩笑話,但這人與唐近樓二人素不相識,說出這話,分明就是輕視華山。
他話一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旁邊幾桌人也都笑了起來,紛紛道:「不錯,正是如此。」看他們紛紛起鬨,唐近樓就知他們是一伙人,那丑漢又說:「難怪華山身為五嶽劍派卻名聲不顯,原來是岳掌門只想著教他們做君子淑女,沒教他們練劍的緣故。」這一句雖然並不甚惡毒,但放在江湖上,卻是赤裸裸的侮辱了。一伙人拍掌大笑,但其他桌上的人卻是冷眼旁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近樓輕哼一聲,站起身來。笑聲猛地停止,那丑漢和他的同伴幾桌人都冷冷的看著唐近樓。
唐近樓抱拳行禮,說道:「在下華山弟子唐近樓,這位兄台,敢問你是哪一派的高手?」
那丑漢也不說話,旁邊一人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問我們幫主的名字!」
唐近樓微微笑道:「原來還是一幫之主,失敬。」
那人叫道:「既然知道,識相的就滾開。」
唐近樓面色一肅,說道:「這麼不講道理,不知道是誰教的。」
丑漢冷冷的看他一眼,說道:「小王八蛋,我就是看岳不群不順眼,你要是想留一條狗命,就趕快滾!」
武當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有趣,有趣。」蘇雁月皺了皺眉,知道表哥要動手教訓他們,卻沒有看出哪裡有趣。
唐近樓搖頭嘆氣,喃喃道:「對付不講道理的人,其實還是很容易的。」那丑漢沒聽清楚,叫道:「小王八蛋說什麼?」
唐近樓道:「好臭一張嘴!」身形一晃,青光閃動,長劍刺向那丑漢,那丑漢不知從何處抽出長刀,護住全身,卻沒有聽到金鐵交擊的聲音。唐近樓腳步一頓,向後退了兩步,又坐到了自己位置上。那丑漢收刀回鞘,仍坐在自己位置上,渾身沒有一絲傷痕,但臉上卻是腫大異常。
武當二位長老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蘇雁月拍手道:「表哥好劍法。」話音未落,那丑漢「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其中竟然夾雜著十幾顆牙齒。原來唐近樓用劍背連續擊打他的臉頰,竟然將他的牙齒全部打落!丑漢展開刀法,護住全身,卻連唐近樓一劍都沒有擋住。
那丑漢吐出一口鮮血後,他的手下都大驚失色,抽出兵刃,便要向唐近樓攻來。忽聽「嗤嗤」幾聲輕響。與丑漢坐在一桌的眾人都驚駭的看向自己的衣服,只見每人的肩膀處,衣服都清清楚楚的劃開了一條口子,若是再深一些,立刻就能傷到手臂。
這下茶棚內眾人都不禁為之一駭,片刻間打傷醜臉漢子,將與他同桌眾人的衣衫劃爛以示警告,這是何等高明的劍法。在差棚內的,都是些過著刀口舔血生活的江湖漢子,就算武功不高,見識也未必會淺薄,唐近樓露了一手,此刻他們看向唐近樓的目光立刻便有了不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