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孫的漢子汗如雨下,睜大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平日里在江湖上橫行霸道,別人懾於青城派的威名,與他動手的本來就少,當真動起手來,他也是贏的多,輸得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第一招就被人指住了咽喉。當下全身顫抖,嘴唇微微蠕動,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害怕。
那青城派的師弟見到這等情形,再也不敢逃跑,跪著挪過來扯住唐近樓的褲腳,一個個響頭梆梆的磕在地上,口中叫道:「大俠饒命,爺爺饒命……」唐近樓冷冷一笑,看著姓孫的漢子,說道:「你們青城派的門風真是夠嚴的。」那姓孫的青城弟子此時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心驚膽戰,但性命攸關,說起話來仍然聲音發顫,他顫聲道:「這個龜兒子,不過是廚房的火頭收下的一個外門弟子,根本不是青城派的內堂弟子。」
唐近樓壓低聲音,哈哈笑了起來,彷彿姓孫的漢子說的是極為好笑的事情。笑聲未絕,那青城派磕頭求饒的弟子,猛地抬起頭來,右手掣出一把匕首,猛地向唐近樓腰眼刺去。眼看匕首及身,唐近樓冷哼一聲,青光一閃,那青城弟子在地上翻了兩個跟頭,落在幾丈之外,一動不動,喉間一絲紅線中,鮮血緩緩滲出。那人睜大了雙眼,彷彿到死也無法瞑目。
那姓孫的漢子此時再也抑制不住,冷汗涔涔流下,面無人色。唐近樓冷冷的看著他,說道:「這招偷襲倒是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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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一頁一頁的翻書,他想翻快一點,因為這老宅之中的書實在太多,又想要再慢一點,生怕要錯過了緊要的內容,這種矛盾的情緒惹得他心煩意亂。但這些書,大都是些很淺顯的佛經,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根本沒有什麼字裡行間的深意。
林平之又隨便翻出一本書試了試水澆,火燒等等辦法,都沒有什麼效果。看著地上散落的一本本書籍,他想要一一嘗試,但最終嘆息一聲,低落的坐在了地上。
「劍譜或許很難找,但絕不可能藏的如此煩瑣。」
林平之看著四周,又想起去看看牆壁,地磚等處是不是有空心的。想到便做,林平之從左側的牆面敲起,挨著敲了一遍,沒有什麼發現,又去敲地磚。他雖然汗流浹背,但神色專註,沒有絲毫懈怠,只因為這辟邪劍譜,已經是他能夠得報家仇的最大希望。
在華山上,唐近樓的武功之高,讓他時常生出高不可攀之感。唐近樓教他基礎劍法,教了整整一月,林平之雖然學會,但從唐近樓的眼神中他就能看出,這套劍法他會是會了,但要想用來殺敵,卻還早得很,要想報仇……只怕是難於上青天。
林平之父母雙亡,滿門被殺,唐近樓沒有想到過,有這樣經歷的人,心裡是多麼的敏感。唐近樓雖然從來沒有親口說過林平之劍法學的很差,但以林平之的敏感,就算他學的很好,若是唐近樓不誇他,他自己也會認為很差的。
也正因為如此,林平之才會越來越憂慮,不知道自己學華山劍法要學到何年何月,才能夠殺死余滄海,為父母報仇。這樣心情憂慮之下,連日來劍法練得是越來越差,每天晚上也無法入眠,進到夢中之後,父母的音容笑貌浮現出來,和余滄海猙獰的惡臉交織在一起,讓他大叫著從夢中醒來。
辟邪劍譜,是林平之選擇的一條捷徑,也是他的希望。
林平之敲敲打打,到了一塊蒲團時,他把蒲團移開,敲打著蒲團壓著的地板,忽然心中一動,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抽出長劍,將屋裡的幾個蒲團割開,查看你們有沒有什麼東西,又將木魚敲碎,但最後仍然是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林平之失望之極,又將蒲團擺回了原位,跪在上面,向達摩像磕了三個頭,說道:「林平之冒犯了。」抬頭看去,只見達摩左手捏著個劍訣,右手向天,指著什麼東西。林平之心中一動,頓時連身體都有些發顫。
他抬頭看了看,達摩的右手指著房梁的某個地方。林平之高高躍起,雙手擊中橫樑,砰的一聲,灰塵瀰漫之間,一團紅色的物事飄落下來。林平之心跳都為之一停,扯住紅色的綢布,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它是不是辟邪劍譜,而是將它緊緊的抱著,臉貼在上面,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和汗水混在一起,滴落在上面。
蘇雁月呆在房頂,一直在看著林平之找劍譜,同時觀察著四周是否有可疑的人,忽的身旁微風拂動,蘇雁月轉頭一看,唐近樓已經到了身邊。
「表哥,他找到了。」
唐近樓訝然,說道:「找到了……那他運氣當真不錯。」後面這句聲音極小,蘇雁月沒有聽清。唐近樓皺著眉,既然這劍譜讓林平之找到,那就不好去做什麼搶劍譜的事情了,那樣做太沒品了。最緊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讓岳不群練,其實這倒也不難,只要說服表妹,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岳不群就是了,林平之肯定不會主動說出來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居高臨下,向屋裡看去,林平之攤開紅布,放在地上,果然是一件袈裟,他小心的把袈裟上的皺褶抹平,這才向上面看去。
「欲練神功,揮刀自宮!」
只看了一眼,林平之渾身顫抖,幾乎要癱倒在地上。
唐近樓看他表現,心中想到:「看來不是情勢緊急,誰都不願意去練那東西,這樣的話,老岳的危險倒是又減低了一分。嗯,還是找個機會把袈裟毀掉比較保險。」
正在此時,小屋外傳來砰的一聲,三個人影從黑暗中冒出,兩人到院中堵住了門口,一人從窗戶中跳了進去,林平之長劍剛剛拔出,那人腳步一轉,隨手左指疾點,戳中了他的穴位,林平之眼睛大睜,幾乎要溢出血絲來,卻是力不從心,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唐近樓拉住了想要下去的蘇雁月,驚疑不定的看著三哥蒙面人,低聲道:「慢著。」
屋內那人說道:「這小子怎麼辦?」
屋外一人說道:「點住了就好,他畢竟是華山弟子。」
屋裡那人道了聲「好」,隨即到了院中。唐近樓在蘇雁月耳邊說道:「等一下我說動手,你立刻下去,吸引他們注意,我去解開林師弟的穴道。」蘇雁月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候那之前守在外面的師兄說道:「師弟,看清楚了嗎,是不是辟邪劍譜?」屋裡動手的那人又看了看袈裟,只見右側最上角四個大大的字體寫著「辟邪劍譜」,當下笑道:「沒錯,是它。」
唐近樓低聲叫道:「動手!」蘇雁月毫不遲疑,手在瓦片上一撐,整個人迅速的下了房頂,隨即青光閃動,長劍刺向三人中拿劍譜的那人。三人之前沒發現有人躲在房頂,心中吃了一驚,待看到那人只不過是個小姑娘之後,都鬆了口氣,那明顯是帶頭之人的師兄說道:「師弟,點她穴位,不要傷了人命。」
拿著袈裟那人哼了一聲,道:「倒要看看華山派弟子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長劍一撩,截住了蘇雁月。
忽然間黑影一閃,又有一人下了房頂,三人大驚,那領頭之人,長劍一揮,刺向唐近樓。唐近樓腳步一轉,劍鞘在他劍脊上一磕,整個人瞬間到了他身後,那領頭人疾往前沖,同時轉過身子,生怕他在背後使出殺招。唐近樓意態逍遙,三兩步之間,已經跨進了小屋,為林平之解了穴道。
蘇雁月劍術不及那人,此時急攻了兩招,也退了下來。
唐近樓走出屋子,身後林平之喊道:「七師兄……」唐近樓揮了揮手,制止了他說話,向三人說道:「三位前輩,這劍譜是我師弟家傳之物,還望三位物歸原主。」
拿著袈裟那人說道:「物歸原主?嘿嘿,笑話,只怕是歸了岳不群了吧?」
唐近樓微笑道:「家師在江湖上號稱君子劍,人品有目共睹,倒是三位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過話說回來,強搶劍譜,除了青城派之外,還真沒有哪一派不愛惜自己聲譽,敢做出來。」
林平之上前一步,用劍指著他們三人道:「師兄,何必跟他們廢話,這劍譜……這劍譜決不能讓他們拿走。」
領頭那人哈哈一笑,陰惻惻的說道:「小娃子,我們留了你一命,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林平之大聲道:「好個賊子,把劍譜拿來!」出劍向那拿著袈裟的蒙面人刺去,另兩人似笑非笑,那人對林平之的長劍只是輕輕閃身避開,側身一腳踢出,正中肋部,林平之慘叫一聲,被踢飛了起來,唐近樓身子一晃,手接住了林平之,輕輕將他放在地上,手微微一探,已經知道他並無大礙。那人將林平之踢了這麼遠,竟然沒有讓他受傷。
唐近樓拱手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領頭那人「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對另外兩人說:「這小子跟岳不群一模一樣,我看著就來氣,我們走吧!」
唐近樓笑道:「三位慢走。」一步踏出,瞬間到了領頭那人面前,那人轉身一拳擊出,他滿臉的戾氣,連蒙住了面也能讓人感受的清清楚楚。唐近樓微微退了一步,拳勁在他的鼻尖堪堪用老,唐近樓頭髮飄揚,彷彿被風吹起來一般。另外兩蒙面人和蘇雁月同時想道:「好強的內功!」只是蘇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