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久,唐近樓耳中漸漸聽到有瀑布水流擊下的聲音,唐近樓心裡一動,難道這是劉正風曲洋二人琴簫合奏的地方?遠遠地看到有兩個挑夫走了過來,唐近樓正欲上前問路,忽的心生警惕,耳邊風響,唐近樓望旁邊一閃,待站定時,只見陸柏已經到了眼前,正冷冷的看著他。
唐近樓心中一凜,臉上卻是神色不變,警惕的看著他,道:「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陸柏冷笑一聲,道:「不用裝了,你雖然扔掉了黑衣,之前多半還刻意賽些衣服改變了自己的身形,可是你這雙眼睛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小子,報上名來!」
唐近樓心中一嘆,笑道:「陸師叔好眼力,看人眼睛記人,這可不是誰都能學會的本事,難怪丁師叔會讓你來追殺我。」
陸柏惡聲道:「你不肯說出姓名,自然也不肯說出是誰派你來的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唐近樓大笑道:「陸師叔真會開玩笑,難道你追到這兒來,原本是準備留我一命的嗎?」
陸柏冷笑道:「你說的很對,我原本就是來斬草除根的!」
「好一個斬草除根!」忽然有一人開口說話,兩人心中微驚,轉眼看去,只見兩個挑夫模樣的人正站在兩人身旁,兩人雖然一直凝神觀察對方,但這兩人漸漸靠近他們,陸柏和唐近樓竟似無所覺,這份功夫,顯然不俗。只見其中一人道,「奶奶的,這次洗手大典嵩山派也忒霸道了,想不到你們在劉府里霸道,出了衡山城還是這麼霸道,真是以為天下高手都在你們嵩山了嗎?」
唐近樓聽那人說話聲音有些熟悉,仔細看去,忽的叫道:「前輩,是你。」原來那人正是唐近樓曾在衡陽城橋邊遇到的那個樵夫,唐近樓往他們的擔子里看去,只見另一人果然仍是在挑菜。如今離那天他們相見過了好些天,他擔子里的菜卻是新鮮如初。看來他們之前的那些都已經「賣掉了」。
那樵夫道:「小朋友,你武功不行,竟然也想挑釁嵩山高手,豈不是自尋死路,來來,到我後面來,大叔保你一命!」
陸柏長劍指出,冷冷道:「原來是兩個多管閑事的傢伙,兩位可要量力而行,今日陸柏受了五嶽盟主令,是來清理五嶽門戶的,你們要是干涉,莫怪我劍下無情!」
那樵夫哈哈大笑,挑菜的漢子說道:「好笑好笑,這五嶽盟主果然高瞻遠矚,令旗還未出嵩山,就已經知道衡山種種事物,這令旗在衡山城裡,便是命令劉三爺不許金盆洗手,到了這裡,卻成了追殺五嶽敗類。真是可笑,可笑!」
唐近樓微笑道:「的確可笑,依我看,以後五嶽重選盟主之後,發五嶽盟主令也得像皇帝做聖旨一樣,寫在布上,免得被一群膿包誤解了意思!」
那樵夫拍手道:「小朋友,你這個辦法很好,你如此聰明,又能擔心被膿包誤解了你的好意,很好!依我看,下一次五嶽盟主重選,稍微有點眼力的五嶽中人,都該選你做五嶽盟主才是!」
陸柏登時大怒,喝道:「無知鼠輩!今天須饒你們不得!」
那挑菜的哂笑道:「自大之徒,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神劍!」挑菜漢子說著,忽的從挑擔下一抽,一柄長劍頓時出現在他的手中。陸柏登時神色一肅,靜待他發招。
那挑菜的漢子大喝一聲:「看劍!」一言甫畢,便即亂劈亂刺,就像是發瘋了一般,出手極快。陸柏神色古怪,想要大笑卻又覺得惱怒,只覺得受了天大的欺騙,竟然以為這兩個瘋瘋癲癲的傢伙當真是武林高手。唐近樓張大了嘴,一句話說不出來,獃獃的看著那挑菜的漢子舞劍。那樵夫見了二人神色,笑道:「你們第一次見識這門神劍,果然神思不屬,好吧,我也來舞一路劍法讓你們瞧瞧!」那樵夫也抽出一柄劍來,凝神靜立,東出一劍,西出一劍,有時會快一些,連續亂劈幾劍,有時卻是搔耳撓頭,彷彿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一般。
陸柏羞慚惱怒,只覺看這兩人練劍是平生最大的羞恥。大喝道:「拿命來!」出手便是嵩山劍法的絕招,意欲將兩人一招擊殺!唐近樓站在旁邊,絲毫也不擔心陸柏的高招,反而眼中神光熠熠,凝神看起二人的劍招!
只見二人絲毫不以陸柏的劍招為意,自顧自的亂劈亂砍,但陸柏長劍一出,卻是自然而然的落在他們的劍招里,兩人的長劍便像是排練好的一般出現在陸柏招式的破綻處!唐近樓心頭一震,這一招後發制人,陸柏招式未起兩人便已經攻進了他的破綻,這與獨孤九劍何其相似。不同的是他們並非是提前看到了陸柏的破綻,更像是這路亂七八糟的劍法一使出,陸柏便天經地義的應當露出破綻一般!
那挑菜漢子手中的劍漸漸穩定下來,樵夫劍仍是東一劍,西一劍毫無規律,但陸柏左支右絀,不過二十餘招下來,已經全身是汗!
三人交手四五十招,那樵夫大叫一聲:「不打了!」跳出圈外。挑菜漢子又亂砍亂劈了幾劍,也退了下來。陸柏緊緊握著手中劍,呆立不動,汗水涔涔的流了下來。
那樵夫搖了搖頭,對唐近樓說道:「喂,小朋友,你跟我們來。」兩人挑著擔子,往路邊一處小路走了進去。唐近樓跟上他們,轉頭看了看陸柏,以他現在這種狀態,殺了他十分容易。唐近樓看了看徑直向前走的二人,仔細思量,最後搖了搖頭,跟上了兩位前輩。
樵夫在前面帶路,三人在山間的小路邊穿行,不一會兒唐近樓聽到水聲漸漸增大,知道這裡離瀑布所在的地方又近了一些。轉過一條羊腸小徑,眼前一片開闊,一條瀑布懸掛在山間,震撼而美麗。
樵夫在一塊大石上坐下,那挑菜漢子隨手將挑擔放在一邊,也坐在石上。唐近樓向二人深施一禮,道:「華山弟子唐近樓見過兩位武當前輩,多謝兩位前輩救命之恩。」
樵夫驚咦道:「你怎地知道我二人是武當弟子,我看那陸柏雖然接了我們四五十招,也絕沒有看出來我們的劍法出自何處。」那挑菜漢子點了點頭,道:「不錯,這路劍法在武當之中塵封多年,我二人也從未在江湖中露過這手劍法。你是如何看出這是武當劍法的?」兩人目光熠熠,饒有興緻的看著唐近樓。顯然見唐近樓看出他們的武功來歷,對他更感興趣。要知道兩人練這路劍法數十年,從未在江湖上用過,而上一次有人學成這劍術,卻要追到數十年前。這路劍法雖然仍是武當劍法,不跳出武當的基本道理,但連陸柏那樣的高手也看不出,唐近樓如何能夠看出來?
唐近樓鄙夷道:「陸柏雖然是嵩山派的高手,我也要稱他一聲師叔,但他那點武功,我卻未必看在眼裡。」樵夫嚴肅道:「小娃娃不要好高騖遠,陸柏武功劍術,都已經登堂入室,豈是你能隨意詆毀。」唐近樓道:「是,晚輩知道。」那挑菜漢子道:「也難怪他如此不將陸柏放在眼裡,衡山城中,一招只得了皮毛的衡山五神劍竟然殺了嵩山八個弟子,少年心性,原本難以靜若止水。」
唐近樓驚道:「原來我的所為,兩位前輩都看在眼裡!」唐近樓心中悚然一驚,這兩人武功之高,眼光之准,華山之中,只怕只有岳不群可以跟他們一比了。
樵夫笑道:「你快說,到底是如何看出我二人使得是武當劍法來的。」
唐近樓道:「是。兩位前輩的劍術雖然看起來匪夷所思,但其中卻是精妙非常,兩位劍舞起來,一個遲緩,一個迅疾,但不僅破綻極少,而且劍招古樸厚重,厚積薄發,劍上的威力不過發揮一二成。我看陸柏與二位前輩雖然過了三四十招,但是兩位前輩只怕是並未用真功夫跟他打吧?」
樵夫笑道:「什麼真功夫不真功夫的,難道我們使的劍術是假的不成。只不過沒有用盡全力罷了。」
那挑菜漢子揚眉道:「我們讓你說是如何看出我們劍術出處來的,可不是聽你胡吹法螺,拍我們的馬屁!」
「爺爺的,我又沒見過武當劍法,全是猜的,能說到這種程度相當不容易了。」
唐近樓心中想著,心中念頭急轉,嘴上應道:「是。兩位前輩同使劍招,我雖然一招也看不懂,但心中卻覺得兩位劍術分明是相互輝映,合二為一,又見兩位的劍術分明是陰陽交融,快慢互補,因此猜想定然是武當的劍法。敢問兩位前輩,使的是太極劍法么?」
唐近樓問道,心裡腹誹道:整了半天,這劍術原來是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我本來知道它叫兩儀劍法,問出口來卻得問你是不是太極劍法,這算怎麼回事。
樵夫恍然大悟:「原來你是猜的,嘿嘿,難得你猜的還這麼理直氣壯。」
那挑菜漢說道:「我們這路劍法叫做兩儀劍法,你能看出我們是分陰陽兩儀使出,眼光已經難能可貴了。」
唐近樓又施了一禮,道:「多謝前輩誇獎。」那挑菜漢子一擺手道:「我們江湖中人,原本不需要這麼多繁文縟節,你不需如此客氣。」唐近樓道:「是。」
樵夫道:「我們將你引導此處,原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你。」
唐近樓道:「是,前輩請講。」
樵夫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