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之中,那矮胖子已經臉色蒼白,想到自己連連招惹衡山派高手,對他們屢有不敬,此刻他們雖然寬宏大量,各自離開,萬一過了一會,他們遇到不順,心中想拿人撒氣那可怎麼辦?就算他們不放在心上,衡山派家大業大,若是讓衡山派知道,又怎麼會放過自己。想到這裡,那矮胖漢子再也坐不住,帶著兩個同伴匆匆離開。旁人只怕惹火燒身,也紛紛離開,諾大一個酒樓,頃刻間就剩下了華山派寥寥數人,只在角落裡還坐著一個駝子,眾人都沒有怎麼注意。
陸大有竄到那放著七隻斷茶杯的桌旁,驚異道:「這……這可真是了不起!」其他人還未說話,忽的門帘打開,一個老者和一個容貌難看的少女走了進來。陸大有見到那名老者,正要說話,又見到少女模樣,失笑道:「小師妹,三月不見,你越發美麗了。」眾人看到岳靈珊的模樣,都嘿嘿的笑起來,似乎對陸大有的話頗為贊同。
岳靈珊道:「好你個六猴兒,才幾個月不見,就敢欺負我了,信不信我告訴大師兄去……」高根明打斷道:「不錯不錯,越來越會找大師兄幫忙了,也只有小師妹有這個面子可以請大師兄做些沒有道理的事情。」眾師兄弟調笑起來,勞德諾皺眉道:「不要胡鬧了,人都到齊了么?」
岳靈珊道:「你們都不是好人,二師兄,只有你是好人。」陸大有笑道:「是是是,我們都不是好人……」見勞德諾神色鄭重,道:「放心吧,兄弟們都在衡山城裡,剛才七師弟也在,不過後來莫師伯出現,七師弟追莫師伯去了。」
勞德諾神色一動,問道:「衡山掌門莫大先生?」陸大有點頭道:「沒錯。」勞德諾道:「七師弟出來沒有幾次,竟然已經交遊廣闊了。」好幾人齊聲問道:「怎麼?」勞德諾道:「昨日我們見到了恆山定逸師太時,她還專門問起過大師兄和七師弟……嘿嘿,我跟著師父東奔西走這麼多年,江湖上可沒有這麼多長輩看得起我。」
陸大有問道:「對了,大師兄怎麼沒到?」
岳靈珊搶先道:「大師兄是個酒鬼,在路上碰到一個乞丐,看上了他的好酒,竟然也不嫌臟,跟他對喝了起來。」施戴子問道:「是丐幫弟子么?」岳靈珊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普通的乞丐。」說話間,看到桌上的七個斷口的茶杯,咦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高根明道:「剛剛……」
岳靈珊打斷他道:「你不要說,先讓我來猜上一猜。」岳靈珊圍著桌子走動兩步打量著桌上杯子,片刻後,大惑不解道:「我怎麼覺得這像是兩個路數的劍法……」高根明拍手笑道:「小師妹好眼力,讓你就這麼看實在是難為你了,我來幫你一把吧。」說著從桌上十多個斷瓷圈裡,挑出五個,放在五個被第二次削斷的茶杯上,道:「小師妹,這是第一個人出手後的模樣。」
岳靈珊登時醒悟,細細打量了一會,緩緩說道:「一劍七出,又能砍金斷玉,這是什麼劍法……」忽的「啊」的一聲,喜道,「我知道啦,這是衡山派三十六路『迴風落雁劍』中的『一劍落九雁』,出手的是衡山派的劉正風劉師叔,對不對?」高根明還未說話,勞德諾搖了搖頭,道:「劉師叔的劍法,只怕還沒到這個地步,這恐怕是莫大先生的手筆。」高根明嘿嘿一笑,陸大有豎起大拇指道:「二師哥好眼力。」
岳靈珊跳上前去,拿開了放上去的瓷圈,道:「那這一劍,又是誰出的,這一劍又斷了五隻茶杯,卻留下了兩隻,顯然他的功力是比不上莫師伯了,這又是衡山派的哪一位高手……」她話還沒說完,又搖了搖頭,道,「不對不對,這劍刺出去斷口個不一樣,有的如弧,有的地方斷口卻極為平整,同一劍招怎麼能弄出這麼多奇怪的東西來,哦,我明白了,這是你們弄出來糊弄我們的,是不是?」她說出這個答案,眉開眼笑,頗為得意,顯然以為就是這個原因,轉瞬見大夥都似笑非笑,眼神奇怪的很,這才知道絕不是這麼回事。
陸大有道:「我們師兄弟可沒這麼無聊,二師兄,你來猜猜。」勞德諾看了一眼,道:「我也看不出來,不過……」他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雖然武功不行,見識倒還是有的,看著茶杯,倒似是華山劍法的痕迹……難道是師父出手?」
陸大有拍手道:「還是二師哥厲害,只不過若是師父出手,只怕也不會比莫師伯差,嘿嘿,我告訴你,是師父的徒弟出的手。」
勞德諾驚咦道:「哪位師弟竟然有這份本事,不對不對,你們的劍術我都見過,恐怕沒有這麼好的修為。」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並不相信,岳靈珊道:「要說是大師兄我還相信,只是大師哥恐怕還沒到衡陽城,絕不可能是他。」
陸大有道:「是華山弟子,但卻不在我們當中,也不是你熟悉劍術的人,你猜猜是誰?」
這樣說出來,卻是根本就不用猜,勞德諾驚道:「是七師弟?當真么?!」高根明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幾個難道合起伙來騙你么,這有什麼意思?」勞德諾笑道:「勿怪勿怪,我只是一時知道本派又出一名高手,一時間不敢相信而已。」
陸大有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我初時看他出劍,也無論如何想不到他有如此修為,想不到他在思過崖上呆了一年,劍術竟然到了這等地步,嘿嘿,早知如此,我也去思過崖待上一年,下來時,豈不也能成為高手?!」
施戴子笑道:「你現在去做件壞事,師父也能讓你上思過崖。」
幾人說笑起來,勞德諾卻緊緊盯著那斷口的茶杯,眼神閃爍不定,忽然說道:「七師弟用的是什麼劍法,你們可看出來了?」
幾人面面相覷,道:「認不出來,只是那是華山劍法卻是毫無疑問的。」
高根明笑道:「這招劍法,師父卻是教過我們。」眾人都將目光投到他的身上,高根明道:「你們忘了,去年冬天,有一日天降大雪,師父興緻極高,在雪地里向我們傳授一招華山派的絕學。」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向不出來是什麼絕學,要知道冬日下雪,極為平常,雪天學劍,也是普通,眾人都沒想起高根明說的是什麼劍法。這是蘇雁月「啊」的一聲,道:「是那招『無邊落木』!」
眾人恍然大悟,陸大有道:「不錯不錯,正是那招無邊落木,只是七師弟跟師父使得大不相同,我竟然一時沒有看出來。」
施戴子點點頭道:「七師弟那時候正在思過崖,想來這一劍師父只是傳授,並沒有能夠多指點,因此他使得不如師父,若是使出用這招,這七隻茶杯又豈能剩下兩隻?!」眾弟子都點頭稱是。
眾人言談甚歡,那坐在角落的駝子卻是心潮起伏,心道:「那少年比我看上去還要小上兩歲,劍術卻已經高明到了這種地步,聽他的師兄弟們說起,似乎他的劍法還有錯誤,那他師父武功該有多高,五嶽劍派,果然是高手如雲。我以前坐井觀天,以為天下高手,不過與我爹爹在一線之間,真是可笑可憐之極!」
這是門外嘈雜的腳步聲想起,一個粗壯的女聲響起:「令狐沖呢,令狐沖在哪裡,給我出來!」眾人一怔之間,門帘已經被掀開,定逸師太帶著一堆恆山女尼,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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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近樓眼看著莫大先生漸漸遠去之後,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了去,他此時已是心亂如麻,想要一個人靜靜。
衡山城中一處小河,河邊垂柳,江南小橋,美不勝收。唐近樓獨自漫步到橋頭,此時雨漸漸小了起來,但橋上仍是少有行人,奇怪的是,橋頭邊卻有一個四五十歲的老樵夫在賣柴。唐近樓站在橋頭,任由雨水落在身上,眼睛盯著極遠處,若有所思。
那樵夫看了他很久,開口道:「少年人,下雨天連個斗笠都不帶,淋出病來可不是福氣。」唐近樓道:「多謝。」說完仍是靜靜看水,絲毫沒有在意樵夫的話。
樵夫嘿嘿笑道:「少年人都不喜歡聽老人的話,以為我們這幾十年是白活了嗎?」唐近樓訝然,轉過頭來鄭重說道:「對不起,我沒有帶斗篷,而且我也不是很怕淋雨。」唐近樓自從紫霞功小成之後,對自己身體的感知敏銳許多,知道這點程度的雨根本不能對他造成困難。
唐近樓生怕這樵夫又要勸他,說道:「這麼大雨,老伯你怎麼還在這裡賣柴?」樵夫嘿嘿一笑,道:「討生活,怎麼會不辛苦?!」唐近樓微微一笑,正要恭維兩句,忽的眉頭一皺,說道:「老伯,你把柴堆在地上,雖然上面有布蓋著遮雨,可是下面一樣會浸濕,這豈不是要損失好多嗎?」
老樵夫忽的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讓你看出來了,我告訴你吧,其實我是來看衡山劉先生金盆洗手的江湖人士,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我也就不瞞你了。」
「我看出什麼來了?」唐近樓心裡嘀咕,嘴上說道:「原來如此,失敬失敬,敢問老伯是哪一派的高手?也讓我好生瞻仰一番。」唐近樓看那人面色發黃,雙眼略微渾濁,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內功到了高深境界,那必然是不諳武功,唐近樓問話時,不自覺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