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唐近樓還是去了那邊的竹林當中練劍,畢竟不是一個門派的人,雖然師兄師妹的叫得親熱,但是真在一起練習,大家都覺得很是彆扭。
唐近樓自從學到了朝陽一氣劍之後,每天就很少再練習華山派的基礎劍法了。他靜靜站在竹林間的一片空地之中,漸漸平息心神,讓心境悠遠,達到水波不興,無人無我的境界。隨後,一路養吾劍法在恆山見性峰之上施展了開來。
與令狐沖養吾劍舞得水潑不進,虎虎生風大不相同,唐近樓的養吾劍使出,初時鋒芒不顯,但處處暗藏殺機。劍勢時時謙讓卻又是節節升高,到得後來,終於殺機畢露,卻始終正氣凜然,每一招每一式均充溢著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氣。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唐近樓已經將養吾劍從頭至尾演練了一遍,一口濁氣吐出,唐近樓收起氣功。
眼角一瞥,卻見定閑師太正站在不遠處,正微笑著看著他。
唐近樓連忙雙手合十道:「弟子專心練劍,竟不知師伯在此,請師伯恕罪。」
定閑笑道:「卻是賢侄先到,我於此處觀賢侄劍術良久,竟然沉醉其中,未及離開,實在是我的過錯。」
唐近樓連忙道:「正要請師伯指點。」要說定閑初次看到唐近樓劍術達到這種程度,有些驚訝是有可能的,但是沉醉其中,那肯定是用了修辭手法的說法。
定閑雙手合十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說了便是錯。」
唐近樓一怔,只聽定閑又道:「劍術上的道理,和天地間的道理,生活中的道理原本是一致的,越是簡單,往往就越真實。只是你若是不自己接觸,這些道理卻是永遠也不能發現。」
唐近樓似懂非懂,想到定閑佛門中人,對劍術的理解果然哲學性非常強烈,但簡簡單單一句話,的確將很多事說的明明白白。至少唐近樓就知道,他的劍術都是自己理解的,即使是學習同樣的基礎劍法,他和師兄弟們使出的劍法也絕不相同。
任何一種劍術,可能會有使對和使錯的分別,但絕不會有一個統一的對錯標準。就像養吾劍法,唐近樓或許練得很對,但也絕不能說令狐沖的劍術便是錯的。
定閑慢慢向竹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唐近樓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只是定閑師太惜言如金,說過一句話之後便不再指點唐近樓,只是慢慢向前走去,讓唐近樓幾乎以為她想一個人走走,自己應該悄悄的離開。
「唐賢侄,你可知道尊師讓你們來送信,究竟所為何事?」定閑忽然開口道。
唐近樓微微一怔,答道:「似乎是因為這段時間魔教猖獗……」
定閑嘆了口氣,道:「不錯,正是因為魔教猖獗……唉,魔由心生,凡人若是有了心魔,那也就是入了魔教了。」
唐近樓心中一動,知道定閑話中另有深意。
定閑又道:「前日,我恆山有三名弟子下山時,被魔教中人假裝成嵩山弟子,打成了重傷,那些賊人甚至想要侮辱她們,萬幸定逸師妹當日下山辦完事,回山時正好撞見,當場將一人擊斃,卻讓另兩人逃走了。那些人之前用的是嵩山掌法,但碰上我定逸師妹之後,卻使出了魔教的鐵爪兵器,因此師妹斷定他們是魔教眾人假扮。」
唐近樓注意到定閑說的是「師妹斷定」而非她自己認定,心裡不由得佩服她身為一派之主的細膩和穩重。
「昨日師妹在山上山下尋了許久,始終不見那兩人蹤影,因此心中急躁,你和令狐賢侄上山時,她正值無獲而歸,心中急躁,因此言語中頗多冒犯,還望你和令狐賢侄勿要計較。」
唐近樓連忙道:「弟子豈敢。」其實他現在想起定逸兇巴巴的樣子,仍是心有餘悸,但知道定逸是因為自己弟子險些被侮辱而又抓不到那些人才導致這種情形,又不由得理解起來。
定閑又嘆了口氣,道:「定逸師妹向來不注意一些小處。我問起她那賊人用了些什麼招式,她只說是鐵爪功,招數什麼的卻是忘了許多。我又問那三名弟子那些人用了哪些嵩山掌法,可惜她們武功太弱,都是一兩招之間便被擊倒,見過的招數也是太少,讓我想從他們武功中推知來路的想法落空了。」
唐近樓心中一震,想到那天師父在梁發房間試演拳術的事情,想來那時候他用出的絕不僅僅是魔教的拳法。
唐近樓正在想這件事,就聽定閑說道:「岳師兄在信中曾說,華山弟子梁發也被魔教中人在山下擊傷,不知道他現下身體如何?」
唐近樓道:「三師哥此時已經並無大礙了。」
定閑道:「岳師兄說他從傷了梁發的人使出的招數中看出,那些是魔教中人。」
唐近樓點頭道:「不錯,師父曾使了三招拳法,最後從三師哥認出的那招來看,傷人的正是魔教中人。」
定閑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唐賢侄可還記得那三招拳術。」
唐近樓一愣,心裡卻知道定閑並不是懷疑岳不群的判斷,那為何她想要知道那三招拳術?等等,三招……若是只想知道那招是不是魔教武功,又何必要問他三招武功的打法。唐近樓頓時明白,定閑師太是想從岳不群思索出的招法中看出到底岳不群自己對這件事情是怎麼看的。
唐近樓想通了這一節,說道:「弟子都還記得,可以給師伯演練一番。」心中對這些掌門的心思實在是佩服不已。這樣的心思用在左冷禪身上,叫做心機深沉,但是在定閑師太,唐近樓更願意說她是心思縝密。
實際上,唐近樓自己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傷了梁發,他最想知道的是,最近這一系列事件,究竟是魔教猖獗的四處招惹江湖門派,還是有人冒名聲名狼藉的魔教,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