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三妹和大勝一邊安撫著車內旅客們的焦躁情緒,一邊焦躁地等著於果來解救自己於水火中。

「於果怎麼還不來啊?」三妹站在車旁,一直看向來車的方向。

「別急,別急,從城裡到這兒,正常情況怎麼也得兩個小時,現在還是進出城的高峰時間……」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我剛才在電話里問他什麼時候能到?他說他方便的時候……你說這是幫人的態度嗎?」

「你不了解果兒,他這個人,別的不說,但是對朋友,那是絕對沒得說,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古惑仔看過嗎?他就是陳浩南,我就是山雞。」

「……山雞?聽著就不像什麼好人。」

「我再上去安撫一下,你等著果兒……千萬注意態度,大局為重,果這人我了解,吃軟不吃硬,你要把他惹急了咱們今晚全都得住荒郊野外。」

「怎麼叫軟啊?」

「小寵物似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可憐巴巴中略帶崇拜感……你自己揣摩吧,實在想不出來就學珊珊!」

「打死我也學不來啊!」大勝的解釋讓三妹更加鬱悶,無奈地繼續看車來的方向。

於果一隻胳膊打著石膏,另一隻胳膊轉著方向盤,瘋狂飆車,終於在三妹和大勝的殷殷期盼中趕到大巴車拋錨的地方。

李三妹迫不及待迎了上去,看見於果打著石膏的手,把原本要埋怨的話咽了下去:「你手都這樣了,還能修嗎?」

於果從后座上拎工具袋:「先看看車吧。」

於果檢查著發動機,一陣鼓弄之後直起身,對上三妹期待的眼神:「你這個車太老了,我手頭沒有型號匹配的皮帶。像這樣的皮帶得從大的汽配城調,還是有貨的情況下。」

「那就快調吧!」

「大姐,汽配城五點下班,現在都六點半了。」

李三妹更著急,好不容易等到的救命的人也沒有辦法,難道真的要露宿荒郊野外?那以後旅行社還怎麼繼續接團呢?「那怎麼辦啊,我這一車人呢。」

「我有一個建議,你要聽嗎?」

「說!」

「你們從旅行社調一輛大巴,把遊客先都接回去,我給車廠的小兄弟打個電話,託人家幫個忙,連夜去找配件,然後給送過來,我給你裝上,保證你明天一早開回城裡,你看行嗎?」

另一輛大巴車停在了李三妹的大巴車旁邊,大勝攙扶著年紀大的遊客,指揮著其他人換車。三妹繞著車找了一圈,發現於果正好打完電話。「怎麼樣啊,你的小弟那邊有回信了么?」

「找了半天總算在順義那邊找到了,我兄弟現在過去取貨,然後再殺過來,怎麼也得五六個小時。」

「那……那麻煩人家了,車馬費我來出。」

於果豪爽地一揮手:「不差那點錢,都是面子。」

李三妹勉強笑了一下:「那就謝你吧,等車修好了我請你吃飯。」

誰知道於果卻不領情:「我是給大勝面子,要謝你謝他。」

終於把乘客們都在新來的大巴車上安排好,大勝跟車往回返,留下三妹和於果一起等修車的皮帶。

「果兒,我們李總就交給你了,萬一荒山野嶺的出沒一兩隻豺狼虎豹,果兒,可就全靠你英雄救美了……」

「別貧了,趕緊回吧。對了,今晚可能夏天還得先放在你和小艾那兒……」

「小艾來電話了,你們家老爺子早就把他接走了。」

於果眨眨眼:「……那行吧。」

於果蹲在地上收拾著工具,抬頭一看,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找出個手電筒,遞給三妹:「天就快黑了,車上燈少開,別把電耗光了,手電筒也悠著用,一會還得修車呢……萬一……」

於果說著說著突然壞笑一下:「萬一我對你圖謀不軌,你可以用這個防身。」

三妹很認真地聽著於果的玩笑,很是緊張。手機突然響起來,掏出來一看,是泰勒。「喂?我,泰勒,回來了嗎?我想接你一塊去吃飯。」泰勒看著副駕上整理成冊的標著「SUMMER」字樣的文件。

「沒有,別提了,我們在離最後一個景點還有一百多公里的地方遇險了,皮帶斷了,又沒有匹配的型號,只能等人來送零件。沒有辦法,我們只好調了一輛大巴來把客人都接走了。」

「那你呢,你在哪兒?」

「我留下來等呢,我不放心把車留在這兒。」

「胡鬧,你一個人嗎?你一個女孩兒怎麼能一個人留在國道上,天馬上就黑了!」

「我不是一個人……」三妹猶豫著說,「還有……修車的師傅……你也認識的……」

「誰?」泰勒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於果……」

泰勒猛地一打方向盤,車調了180度,飛馳而去。

天色漸黑,於果和李三妹百無聊賴地坐在路邊等著。於果又一次撥電話:「喂?屁股,零件拿到了嗎……好吧,別急,路上注意安全。」掛斷電話,於果轉向三妹安慰道:「剛剛調到貨,他現在出發去取。」

可是李三妹沒有開心,反而更加著急地看錶。於果站起來,坐到三妹的對面,三妹警覺地看著他。

「你看咱倆等著也是等著,這又沒信號,手機也上不了網……如果咱倆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乾耗著,是不是太無聊了?」

三妹清清嗓子,盡量表現得正常些:「我覺得還好。」

於果又向前挪了一點。三妹攥緊了手電筒:「你想幹嗎?」

「你……會玩升級嗎?」

「不會。」

「敲三家呢?」

「不會。」

「加勒比?乾瞪眼?」

「都不會。」

於果氣餒:「你要是連砸金花拉耗子都不會我就只能鄙視你了。」

「那你鄙視我吧,我真的不會。」

於果瞪著眼看著李三妹,無奈地轉了一圈,又站在了李三妹面前:「那我教你行嗎?」

三妹略囧,你是有多無聊。

一束汽車前燈照亮了地面,李三妹和於果席地而坐在玩撲克。正玩得開心,遠處一束車燈射來。於果看到車在減速,一把把李三妹拉了過來,擋在了她的面前:「你先上車,安全第一。」

三妹趕緊上了大巴車,卻看到下車的是泰勒。

和泰勒一起坐在車上,泰勒把一包東西遞給了三妹:「我在沿路的便利店買的驅蚊液,山裡蚊子多。」

三妹開心地接過來就開始塗抹:「太及時了,這兒的蚊子太厲害,這麼一會兒就咬了我好幾個包。」

「還有茶雞蛋和麵包香腸,來一個雞蛋?」

「聞著就香,我真得來一個。」

泰勒給三妹剝雞蛋:「一會兒我想接你回去,明天我會安排人替你來接車,好嗎?」

咬了口麵包,三妹皺著眉說:「這個真的不太好,一是車留在這兒我不放心,二是,我走了讓他怎麼辦?」三妹指了指窗外,只見大巴車的燈光里,於果正一個人與蚊子搏鬥。泰勒從三妹手中拿過驅蚊液和零食要下車,三妹不放心地拉住他:「你倆不會打起來吧?」「我像那種找茬打架的人嗎?」「你不是,有人是啊……不過他今天真心是來幫忙的,胳膊還吊著石膏,又主動留下來,還挺仗義的……」「明白,你放心,回車坐著,打開空調,夜裡山裡冷,別凍著。」泰勒轉身向大巴走去。

於果坐在大巴上,將驅蚊液和零食放在了旁邊的座位上,不客氣地開始抹驅蚊液。泰勒選擇了他對面的座位坐下,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看著於果。

「我不習慣被一個男的直勾勾地看著,有話說話。」

「你的手受傷了嗎?」

「這個你管不著。」

「我大學同學現在是協和醫院的骨科專家,要不要去找他看下?」

於果大剌剌地找了個麵包出來,咬了一口:「皮外傷,死不了。」

「於果……」泰勒又開口要說什麼卻被於果打斷。「不叫我於先生了嗎?不太禮貌吧?」

「你是夏天的爸爸,我是夏天的舅舅,直接叫你名字好像更自在。」

於果皺眉:「你突然跟我來這個……我真的不太……自在,要不你還是恢複以前那個狀態吧,就是那個特裝特拿著特道貌岸然一不留神才險惡一下那種嘴臉,你這樣我心慌。」

泰勒無所謂地笑笑:「OK,你損我我不在乎,我其實最近也想了挺多,尤其是在失去夏天的這些日子,你能想像我的心情嗎?」

「不能。」

「我在想,我應該把錢給你。我從小到大都在美國,我信奉一切事情都可以依照法律條文來解決。大到上億的經濟合同,小到我的狗把大便拉在了鄰居家的花園裡。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事兒都有一個理,只要按照這個理辦事兒,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但我可能錯了,感情這種東西很不講理。尤其回國以後,見朋友,吃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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