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咚咚咚!葉南林的娘掄起拳頭砸門,開門!葉南林呼啦一聲,軟癱在藍紅身上。第二聲敲門聲又響了,葉南林翻倒一旁。藍紅流著眼淚說,你除了想做愛和要我洗衣服做飯,還想我什麼,你說?葉南林套上褲子,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要去開門了,快穿上衣服。藍紅把衣服穿上,攔在門前,你說,你愛我什麼,說了才開門。葉南林說,開了門再說,你讓開。又一陣敲門響起,罵聲不絕於耳。葉南林說,我說了又怎樣,不說又怎樣。藍紅說,我想聽聽,只是聽聽你的真心話。葉南林不耐煩了,丟了一句,我不知道愛你什麼。葉南林把藍紅硬生生地拉開摔倒在床。葉南林的娘堵在門口說,你們兩個誰做的好事,自己出來承認。藍紅倏地從床上爬起來,站到婆婆面前說,是我,除了打牌,你們老少還能做什麼。葉南林的娘瞪直了眼睛說,你這個死八婆,吃我的住我的,你還有資格教訓我,有本事自己掙錢去,你倆都跟我滾出去。藍紅真的就去收衣服,拿箱子。葉南林抓住她的手說,你幹嗎動真格呢,讓著點啦,娘就那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藍紅把手一甩,哼,老不死的。這句話讓葉南林的娘又聽見了,衝進卧室來,揚起巴掌就要教育不孝的兒媳婦。幸好葉南林擋在中間,一巴掌就打在葉南林臉上。父親也過來拉住了老伴,葉南林的娘狠狠地丟下話,沒吃你的,還罵老娘,下次揪爛你的嘴巴。

葉南林關上門,靠著門板說,藍紅,本來我是想承認的,你幹嗎那麼急。藍紅用被子把臉捂得牢牢的,不管葉南林說什麼,就是不放開手。葉南林扯了幾次,沒反應,便脫下衣服貼著藍紅睡了下去。

誰也沒有理誰,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直到窗子透進一些光線,藍紅才起床。葉南林還在打呼嚕,藍紅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揪醒。你如果不上班,我這就走,藍紅說著,躬身裝作收拾行李。葉南林叫著唉喲,求藍紅放了手,我這就去找哩。藍紅翻出有些發黃的檔案資料,挎上背包,趕個早,去人才市場找工作。為不讓公婆看見,她躡手躡腳經過客廳。葉南林揉著睡眼,跟在她身後,懶洋洋的,也出了門。

藍紅踏進人才市場,感覺異常陌生,怎麼也找不到以前找工作那種激動和熱情。

葉南林則沿工業區和店鋪看廣告,感覺比乞討還難。

藍紅拿到三張複試單,在外面吃了一個快餐,索性等在樓下,她要看到葉南林是否爭氣,這次如果再失望,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葉南林悠悠地回來了,手裡提著兩瓶啤酒,找到工作了,找到工作了,他很得意地告訴藍紅,說要慶賀一下。藍紅是半信半疑的,葉南林拿出了錄用單,上面寫的是倉務員,葉南林十多年沒有上班了,藍紅估計是搬運工吧,搬運工也罷,上班總是有錢進呀。

找到工作了,葉南林活像老大爺,不做飯,不拖地,躺在床上玩遊戲。這些藍紅都認了,只要他去工作,她什麼都能忍了。藍紅做了飯,洗了衣服,又給葉南林收拾了行李,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鞋子刷得光亮光亮,一邊做這些事,一邊默默地想葉南林這回要爭氣呀,不然希望全破了。她害怕葉南林是撒謊的,執意親自把葉南林送進那家工廠,看著他進了廠門,直到轉彎後看不見人才放心。

平平淡淡過了兩天,第三天葉南林就把牛仔包扛了回來。藍紅說,你咋啦,上班好好的又回來做什麼?葉南林說,是搬運工,每天加班到十一二點,還不準抽煙哩,憋得受不了,累得不行。藍紅說,我問你,別人為什麼能搬?葉南林說,那都是外地人,沒地方吃沒地方住,有地方吃有地方住,為啥要吃那種苦。剝了他的皮,也沒用,藍紅氣得直跺腳。難為他去做,做不好了沒用,藍紅試探地建議他去擺個水果攤或者書攤什麼的。葉南林說,儘是瞎扯,大男人去擺水果攤,要去你自己去吧。藍紅說,市場里那麼多男人在擺,你就是死要面子。葉南林說,那是外地人呀。

老是外地人,外地人,外地人不是人,你是本地人,有什麼用,藍紅氣不打一處來。

那些工作不適合做,為什麼要逼我?

好,我幫你找,如果做不行,你扯根毛草弔死。

還沒找到,就咒我死,你她媽的,是不是人?

藍紅氣紫了臉,又拿他沒奈何。經多方打聽,西門口一傢具廠招本地戶口的保安。藍紅於是托關係給了保安隊長兩百塊錢紅包,把葉南林招了進去。藍紅囑咐了又囑咐他珍惜這份工作。葉南林拍著胸脯,這回絕對放心。看著葉南林信心十足的樣子,藍紅算是鬆了口氣。

好景不長,元旦那天,葉南林又把牛仔包扛了回來。藍紅以為他元旦放假了,左看右看,咋又把包扛了回來,你放幾天假呀?

葉南林撓著腮,吞吞吐吐說,放假,放長假了。

放假你帶幾件衣服回不就得了,你是被人家炒了?藍紅感到頭暈。

我工作很認真的,怎麼會呢,只是轉晚班,我不習慣。

我的媽呀,我給了人家二百塊的介紹費呢,晚班習慣了就好了呀。

昨晚頭次上晚班打了盹,他們上晚班都要打,又不是我一個人。

沒轍了,藍紅徹底泄氣了,陣陣眩暈襲來。

藍紅面試的三家單位,也都沒有通知,估計沒有結果,都是應對出了問題,這就是長時間不工作的結果。

兩個人待在家裡,你眼瞪我眼,一天少不了口角。

葉南林還是過著窮人的公子哥兒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沒事幹,立馬恢複了打牌的美好時光,只有這個他內行,玩起來順手。葉南林第一次結婚離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得到了女人以後,根本就不在乎。管它東南西北風,他照打不誤。一打二鬧三上吊的辦法都用過,對葉南林來講毫無用處,藍紅一個單純的小女子,能拿他有啥法子。婆婆每天都給她白眼,吃飯難以下咽。絕望的藍紅,某日,站在陽台無奈地眺望這座城市,突然一陣心酸襲來,她注意到陽台上的仙人球。這仙人球,是藍紅剛搬進來那陣子在市場買的,是葉南林陪著的,那時他很呵護著自己,每天要來陽台看看,原來只有嬰兒的拳頭般大,現在已變成了綠色的大籃球了。仙人球長大了,藍紅很是開心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中指被刺痛了一下。唉,這仙人球長大了也沒有那麼可愛了,這仙人球是溫柔的刺。藍紅澆水時,想起了411房陽台上的月季,澆水的那段時光多麼美好。澆水的時光,是灌溉的時光,是相愛的時光,是浪漫的時光,那時所有的愛情美夢,為什麼化作憂傷的泡影?

何時對面矗立了一棟嶄新的高樓,幽藍幽藍的玻璃牆,哇,今天才發現,藍紅驚訝地嘆了一聲。與新樓對比之下,她所在的這棟,越來越不起眼了。當初她是多麼想搬進這座城市,她曾為此感到驕傲與自豪,她也想過把父母從鄉下接過來住個十天半月的,搬進來,也不過如此呀。她始終沒有實現讓父母來廣東玩玩的願望,可雙親都知道她找了個廣州男朋友,三年了還沒有與父母見過面,心裡隱隱作痛,想起來就要掉淚。

她茫茫然,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住下去,這樣住下去會有什麼結果,幸福是不敢想的了,那麼除了幸福,還有什麼呢?她把衣服又一次塞進行李箱,這個箱跟了她多年了,也有了感情,雖然破舊一些,她捨不得扔掉它。每當往箱子塞衣服,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漂泊,想起回家,一種來自內心的滄桑感也會油然而生,好長一段時間這種感覺消失了,現在似乎又在不遠處遊動著。她打算去羅月麗那裡住幾天,或者再去東莞找工作。她把箱子拖過客廳,公公婆婆在看電視,他們沒問她要去哪裡,好像習慣了,她也沒有說句辭別的話。誰也不關心誰,一切是那麼冷冷清清,出了門口,門被風吹著,啪的一聲關上了,那聲音就像是冷冷的送別,陌生,刺耳,藍紅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從五樓到一樓,她沒有遇到一個人,這南方的冬天也怪冷的,風往衣領子里鑽,比家鄉還冷。

藍紅沒有給羅月麗提前打電話,懵頭懵腦地敲開了福安樓的門。

羅月麗瞪大了眼,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著說,小兩口子又吵架了,咋不回娘家哩。

藍紅被這麼一問,勉強著笑了,嘿,什麼兩口子,什麼娘家,還沒結婚呢。

羅月麗接過行李箱,拉著她的手,來了就好,記得我就好,先聊聊,我還正愁沒人聊呢。

我幫你看服裝算了,藍紅說得怯生生的。

哎呀,早不說,那店面已經轉人了,每天都要人看在哪兒,生意一般般,一個人要看店又要進貨,忙不過來,前兩天轉的,幸好還沒有虧。我知道你們兩口子又吵架,這幾天我右眼皮跳個不停,今天就靈驗了。

你說啥,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什麼堅持不下去了,羅月麗接下說話的慣性,不會吧,你與葉……?愛就是忍耐對方的缺點,寬容對方的缺點,沒談戀愛的時候,你就這麼說的,多動聽呀。

受夠了,你給我想點辦法,我真的沒戲了。藍紅神色黯然,聲音顫顫的。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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