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家庭暴力現場直播

達文彬今天也領到了年度獎金。

不過他的獎金可不是自己算的。哪有自己給自己發獎金的?他的獎金是由部里的考評小組,對照去年初雙方簽訂的《責任書》,一項一項算出來的!數目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就是楊明峰拿到手的大約五十倍的樣子!

其實呀,這些錢給達文彬純屬浪費!他夫人在一家銀行的總行工作,雖說只是個處長,但是年收入比他還多。家裡有樓有車,兩口子僅僅是供著個寶貝女兒上中學,每年加在一起上百萬的收入,就是撒開了敞開花,又能花多少?他搞不懂有些人,貪污了幾千萬,一輩子能用得了嗎?最終為錢送了小命,真是「有病」!

大家常說,這世道上要說最糟錢的,就是吃、喝、嫖、賭了。

說到吃喝,達文彬不僅用不著自己掏腰包,而且都成為負擔了。見天的山珍海味,躲都躲不過來。他每天晚餐最想吃的,就是一碗清湯寡水的麵條;賭,是達文彬最沒興趣的娛樂項目。他一坐在自動麻將機前就渾身不自在,過不了兩小時,准得腰酸腿疼,哈欠連天。

至於「嫖」嘛,這種玩法,以前達文彬剛在集團底下當研究所所長那陣子,一下子感受到了簽字報銷的好處,確實也曾樂此不疲瘋玩過幾年。可他是個好人!每次面對著一具具青春靚麗的豐乳肥臀,做著千篇一律的機械運動時,總有一種負疚感和疲憊感。常在運動的同時,偏離中心走神。感覺對不起自己仍在節衣縮食的老娘,對不起窮追猛打之後才追到手的「系花」夫人。再後來,他官越當越大,竟是常常在喝得暈乎乎,奮不顧身一番「扶貧」之後,第二天早上醒來,腦子裡一片空白。拍腦門回憶,連最後到底是誰結的賬,小姐長啥樣都沒弄清楚。雖說買活人也可以開發票,可人情總是要還的吧,搞到後來漸漸的也就性味索然。

怪不得鐵哥們兒張紅衛有一次揶揄他,還是沒遇上極品,辜負了社會的厚愛!

達文彬以前對「包二奶」那種人,絕對是嗤之以鼻!認為是極沒素質極沒品位的男人才幹出來的卑劣勾當!可是自從見了商小溪之後,他確實不知不覺有些心動了。可沒承想,這小丫頭不知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對他這位不論是從身體還是事業哪方面來說,都堪稱如日中天的成功人士,總是報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不要他的錢,也不讓他花大錢,卻不時冒出來騷擾他一下,就是找他陪著玩。除了上回喝多了那次,連腰都不讓摟一把。越弄不到手,達文彬心裡越是痒痒。達文彬有時候也暗自琢磨過,把這個小美人弄到手之後又能怎樣?總不能把她扶正吧。而且最終總有一天是要相互厭煩的,怎麼對人家交代?還有一點兒也需要特別注意,除去那個虛頭巴腦的「國家幹部」的幌子不說,好歹咱也算是個實打實的知識分子呀,傳出去不好聽。影響社會和家庭的和諧穩定。

達文彬坐在辦公室里,手上翻來覆去輾轉挑弄著朱宏宇剛送過來的那張存著獎金的銀行卡。哎,這玩意要是早到手二十年就好了,那時候要是有這麼多錢,沒準父親還能多活幾年呢。

聽到敲門的聲音傳來,達文彬淡淡苦笑了一下,隨手把小卡片扔在計算機鍵盤托架上,嘩啦一下推回去。他轉動椅子瞅著門口,威嚴地說了聲:「請進!」

輕步快走進來的是人事處張處長,張處長黑瘦的老臉上還是那副上台領獎似的謙恭表情,只是由於風乾物燥,嘴唇上新添了兩道深深的裂口。他來到達文彬桌子前面,微微哈了一下腰,請示的口吻說:「達總,慰問離退休職工的春節團拜會已經準備好了,您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擠出點時間,屆時到場給大家講幾句?」

達文彬手摸著額頭,閉著眼睛想了想,又慎重地看了看桌面上的枱曆,樣子看起來很有些猶豫。張處長此前已經打過兩次電話來了,可達文彬都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現在只好親自上樓來請。

見他還是膩膩歪歪的樣子,張處長就有些為難地說:「總經理,每年這個會都是由書記參加的。但現在汪書記在醫院裡化療,您是副書記……」

達文彬原本就不願意掛這個純屬下腳料的「副書記」,部黨組找他談的時候,曾暗示過他,不就是掛個名嗎,好歹總要有個人來掛。不找咱信任的同志,難道還找個對立面來不成?於是他將就著就同意了。可沒想到,竟然弄假成真,平白添了那麼多無謂的瑣事。他有點煩了,可還不敢明確地表示出來,慢慢穩定了一下情緒,站起來繞出桌子,走到張處長面前,深切的口氣說:「老同志大規模的聚會,一年才這麼一次,汪書記不在,我是一定要參加的。」

張處長目的達成,臉上有光,心也放下來,剛咧開嘴,可「哎喲」一聲,忙一個手指頭按住嘴唇上的口子,含糊不清地說:「領導對人事工作如此支持,我們都記在心上的。」

「呵呵,機關工作當然要支持,老同志更要關心,我這個副書記責無旁貸嘛!」達文彬輕鬆地笑了,雙手在後腰眼上繞著圈按摩著,「我們幾個下午要去醫院,慰問汪書記,你代表人事部門,也去一趟吧。」

張處長受寵若驚,連忙點頭哈腰地說:「好,好!」

送走張處長,達文彬給朱宏宇打了個電話,讓他負責通知在家的幾位副總,下午一起去醫院探視汪書記。撂下電話,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出屋拐過兩個彎,推開張紅衛辦公室虛掩著的門。

張紅衛的辦公室也是兩間套間,但是比達文彬的要小一半。裡面也沒有那麼多花里胡哨的裝飾。三面白牆落地,一面落地窗。靠牆一排六個紅木資料櫃,資料櫃對面是一方沙發圍成的會議區。達文彬進來的時候,張紅衛正坐在沙發上,跟一男一女兩個人說話。

三個人看見達文彬似乎是很隨意的溜溜達達地走來,都吃了一驚,急忙站起來。一男一女齊聲向達總問好,那個男的,達文彬認識,是下面一個研究所新提拔不久的副所長。女的是個年輕姑娘,豐滿的身材個子不高,聲音甜甜的,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笑起來成了一條縫。

「哎呀,好久不見,給你們拜早年。」達文彬大步走過去,先後跟兩人分別握手。

「提前也給您拜個早年!」女孩子說話的聲音有點耳熟,崇敬中帶著嬌嗲,「達總,我們在下面,看見您一次真是不容易,總渴望聆聽您的教誨呢。」

噢,達文彬聽聲音想起來了,她是今年分來的那二十八個學生之一。當時在辦公室里接見他們的時候,屬這個聲音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聽起來比叫自己的親爹還親。「想見我很容易,有事情就到辦公室找我,只要不出差不開會,天天都在。」達文彬朗聲大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工作忙,很辛苦,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我應該常去看望你們。」

「達總,這是我們研究所售後服務部的曾靜。小姑娘挺能幹,還兼任團總支副書記,文件馬上就下。」副所長在旁邊給作著介紹。

達文彬笑著點了點頭,來回瞅著面前的三個人說:「你們繼續談,我過一會兒再來。」

讓達文彬排隊,誰敢呀。張紅衛立馬說:「我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是,是……」其他兩位同志也隨聲附和道,「我們還要趕回去,下午還有事情呢。」說著,已經要往門口走了。

達文彬有點不好意思了,抱歉著笑呵呵地對副所長說:「我找你們不容易,你們找我方便。下次來,歡迎到我辦公室里坐一會兒,老同事了,隨便聊聊也好嘛。」

張紅衛一直把兩個人送到屋門口,又交代了幾句,才關好門,轉身回來。他站在達文彬對面,略顯疲倦地嘆了口氣說:「是來彙報那個項目進展情況的,投入了那麼多,可效果還是不理想。」

達文彬在屋子中間漫不經心地踱了兩圈,轉到張紅衛桌子前,伸手從筆筒里抽出了一支明晃晃的裁紙刀,一邊把玩著刀柄,一邊慢悠悠地說:「下午咱們一起去醫院看看老汪吧。」

張紅衛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沉沉的聲音道:「你是逃不了的,我看我就不用去了吧。他一見著我,估計病情還得加重!」

「呵呵……」達文彬輕聲笑了,「你怕什麼,他恨的是我!聽說他老婆都告到部長那裡去了,說我任人唯親,還誣陷他嫖娼。」

「真是無理取鬧!」張紅衛哼了一聲,輕蔑地說,「他在平谷嫖娼,本來就是事實嘛,還是我從派出所里把他領出來的。」

「任人唯親也是事實。」達文彬長長地吁了口氣,眼睛看著窗外,嗞嗞的聲音說,「笑話,我不用我自己的人,難道用你老汪的人?走遍天下,也沒有這種道理!」

「我現在想呀,估計那天晚上,你讓我去派出所撈他出來還是欠妥當。」張紅衛鼓著嘴,看著達文彬憂心忡忡地說,「我一見他從小黑屋裡走出來之後,死死瞪著我的白眼球,就知道他把我給懷恨在心了。」

「沒關係,當時不是還有人事處張處長、朱宏宇和你一起去的嗎。」達文彬輕描淡寫說,「老張總跟他走得近吧,他說話代表人事部門,派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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